Loratadine(氯雷他)
- 小夏大五/师生
五条悟站在窗旁,今晚的夜空很澄澈,仙女座星系安静地发着光,一阵微凉的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眯着眼将头发捋顺,动作间手上的戒指借着月色泛出涟漪。他笑着摸了摸戒指,脑海里出现一张眉头紧皱的脸,窘迫、害羞和期待融在那张年轻的小麦色脸上,让他看起来好似春天第一颗被压弯麦穗的麦苗。
五条悟将手掌握成拳,感受着那个年轻人将戒指为他带上时灼热的手指温度——那成功后十指紧扣的微湿掌心触感仿佛都还留在手掌之间。
五条悟不禁开始回想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星爆搅乱的往日。
他在这所以汇聚天才而出名的天文研究所已经任教了快十年,那些过期的日子像水缸里七秒一重复的金鱼记忆般不断循环。每天做着枯燥重复性极高的工作,在教所食堂糊弄着吃饭,心情好时就奖励自己吃顿甜品,心情不好就和学生们逗趣,偶尔把上司们怼到无言……这些日子像地球自转一样如常运行着,某日晨起五条悟被干燥的空气刺激到流鼻血,温热的血顺着嘴唇流到他的手上,那脆弱的毛细血管爆裂物汇聚在一起变成鲜红色的块状,如报告书里拍摄到的玫瑰星云一般。
五条悟没有动,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苦思,这位向来乐观主义的人也不禁开始发问:我是谁?这一切真的存在吗?
他像是超脱里在学校废墟中对着空气授课的老师,楚门的世界里知晓着楚门世界真相却依旧配合着演出的NPC,他有一肚子莫名的思索和哲学的痛苦无处诉说,他是位哑巴了的演说家转行做天文研究学者,他的某些部分被投掷到宇宙中漂流,而自己却无法探测到它们的下落。
五条悟开始经常发呆。
直到有天,五条悟忍不住向朋友家入硝子诉说了这些想法,他们当时正在阳台吹风,风把他们的外套都装满。
家入硝子是位干练的小个子女性,薄薄的嘴唇总叼着女士香烟,她没有笑话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我们当然存在。”她吐出一口烟,继续说道:“你现在像颗极度渴望被探测到的暗星,那种不断散发着波和粒子来告诉所有人我在这里、但还是没有能被发现的星星。”
五条悟罕见地没有马上回答,他睁大双眼凝视夜空,这片漆黑的、偶有星球呼吸的宇宙,这片他从小便无比向往与喜爱的空间,在他蓝色的眼瞳中流转。
他放在胸前的手传来微弱的震动,他感受着,也许在宇宙里的某个角落的某颗未测星也如同自己的心跳一样孜孜不倦地震动着,想要告诉所有人它的存在。
硝子没等到五条悟的回话,伸手咔嚓咔嚓按着打火机,说道:“想开点,也许是宇宙劝你需要来一段轰轰烈烈如星爆般的恋爱来体验下生命的实感了。”
五条悟还是没有反驳,他或许真的同硝子说的般,是一颗躺在宇宙中流浪的暗星,孤独地漂流、旋转、辐射着粒子,等待着那一双眼睛探寻到自己,观测到自己的存在以及无人知晓的思想域里外星漂流的苦楚。
但关于恋爱,五条悟有话说。
首先,虽然年龄已经35岁还没有恋爱过这件事在很多人看来可以说得上是个大龄剩男了,硝子还常常打趣他哪天睡醒就会变成魔法师——但五条悟认为这完全称不上是个缺点,毕竟他自身外在内在条件都很完美,理所当然的择偶眼光也颇高,所以他小小傲慢地认为在500亿个星系中也根本没有可以匹配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五条悟其实享受着单个人的快乐,他习惯了开心时听着Starboy吃喜久福,晃着身体大步走路;悲伤时听着宇宙微频狠狠睡一觉,睡到启明星再度升起。好奇了就问,厌烦了就叹气,逗猫逗狗逗小孩,他的生活旋律是灵活多变的,甚至可以说得上变化无常,这样的自己像千亿中拼图中没有契合点的一块异类,真的适合和另一个人拼接相爱吗?五条悟不敢也从不肯定。
“我其实是个单身主义者。”五条悟又脱离了那种暴雪压树般迷茫的笼罩,像往常一样挤眉弄眼地拍拍硝子的肩膀说。
而硝子只是淡淡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冲他翻了个白眼便裹紧衣服走进研究所。
在遇见夏油杰之前,五条悟依旧坚持着那天和硝子所说的坚决不打算恋爱的单身主义,但世事难料,就像这颗人类宜居星球地球的诞生、第一次登月、马克吐温说自己随哈雷彗星而生也会随哈雷彗星而死一般——夏油杰就像个宇宙和他开的玩笑。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空气里有丁香花的味道,气温刚刚好,五条悟觉得自己惬意得宛如一只在富氧里游行的饱鱼,他加速步伐想回去把数据观测完成,这样就可以早点下班去甜品店吃新品。
他慢悠悠地踱步到自己办公室却看见门前站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黑影,穿着黑色的外套和蓝色牛仔裤,这个背影非常陌生。
五条悟玩心大起,偷偷绕到他背后打算给这陌生人一个惊吓,那个人突然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新的陌生面孔,怪异的刘海和披肩中长发,一双细而长的眼睛含着微微的惊吓和五条悟对视了。
那个瞬间,五条悟想起了从小到大读的故事书和听过的音乐,那些主角们第一次遇见的场景,他身上的研究员服饰突然变成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戏服,古典的罗曼蒂克奏乐在他耳边响起。
五条悟的心脏就像被真空机抽走了所有氧气,血液迸发到全身,鼻腔轰鸣,脑海里都是血液咕噜咕噜的响声,他像个呆子般看着眼前的人,而眼前的人不知怎么地也像个呆子一样望着他。
直到有人走近他们让他们互相介绍,五条悟才像做梦般回过神来,他不知怎么的颇有些局促,正打算开口时,对面的人先说话了:“我是夏油杰,老师你好。”
这句话像耳旁歌曲的最后一句鼓点,五条悟砰的一下回过神,他摸了摸脸,脸像将要爆炸的小行星一样辐射出高温。
这此遇见是他们关系的初始,在这段关系中,他们像老师和学生一样相处着,五条悟尽心尽力地教导夏油杰,夏油杰也不负众望日渐成为一位知识渊博的学生;同时,他们也像朋友一样相处着,夏油杰和他如同某种程度上的忘年交,他们在音乐和电影上的品味惊人的一致,很快便打成一片,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甚至一起去甜品店,五条悟知道夏油杰父母的电话而夏油杰有五条悟公寓的钥匙。
但他们又各自藏着些不能说的秘密,默契的不靠近那块薄薄的,好像随时会碎掉的冰。
在认识夏油杰的第三年,他们一起外出进行任务时发现了一颗从未被观测到的陌生行星,那是一颗离地球约7.25亿光年的小行星,一半通体冰蓝,而另一半则被细碎的陨石带和诺大的紫色克苏鲁斑装扮得像一块燃烧着的紫水晶。
发现它的那一刻,他们像孩子一样在人迹罕至的观测点大声欢呼,五条悟的嘴差点咧到耳后根,他搂着夏油杰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夸他是幸运星,夸他孺子可教也。
而夏油杰只是被他拍得一踉跄,淡定地扶了扶差点摔跤的五条悟,微笑着地叫他老师你也来看。
夏油杰调转望远镜视轨,那颗星星被他装在小小的矩形里。五条悟把眼睛凑过去,那颗紫蓝相间的星球,正散发着孤独而耀眼的光,这或许是一颗上帝走动时扬起的灰尘,或者是宙斯剥落下的一块茧,它那么纤细,同时又那么明亮。
它如此突然地被他们所窥见,让他们成为见证这无人知晓秘密的看客,五条悟想起那天关于暗星的谈论:宇宙的一切是宏大的、同时也是渺小不清的,人类穿行在这自然编织的严丝合缝的针脚之中,有无数无法被发现的藏在宇宙的披风之下……他的眼眶略微发红,对这颗星星感到些许艳羡,它是幸运的,它已经被他们窥觉,它等到了在不同空间中跨越距离的一次对视。
夏油杰没有注意到五条悟的情绪变化,他只是再次凑近五条悟的耳边轻声说:“悟,你觉不觉得这颗星星很像我们眼睛的契合体?”他捧着五条悟的脸让他面向自己,一只手捂住五条悟的单边眼睛,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一蓝一紫的眼瞳相望。
夏油杰不是大眼睛,他的眼睛又长又细,五条悟则有一双大得惊人的眼睛,他们对视着,仿佛回到了初见的那天。
五条悟的胸腔里轰隆隆开过一辆火车,穿越了一片盛大的花海,那种突然被看穿的预感将他浸润。
夏油杰的视线像束反物质,和五条悟眼里所蕴含的正物质发生对撞,在各自孤独自转的星球附近照亮了一块暗角,发生了一场不同寻常的爆裂,他们的星便改变轨道,被牵引到了刚好可以被对方所观察到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身边那些从不触碰从不提及的象征着危险和变化的冰,被突如其来的春天烤化了。
五条悟开始不再逃避,认真思考自己对夏油杰的情感。
而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夏油杰是一个宛若水滴石穿的过程,夏油杰是个温柔的人,虽然比他小了整整12岁,但是很多时候会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见识和成熟。夏油杰是个体贴的人,比如说虽然他给了夏油杰自己家的钥匙,但夏油杰并不会随意触碰他的东西、破坏他的个人空间。最最重要的是,夏油杰是个勇敢的人,在讨论小行星该如何命名时,夏油杰仿佛玩笑般说出要用自己和他的名字共同组合命名、五条悟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小小羞耻地选择了逃避,夏油杰却没有因此恼怒,而是依旧用那双眼睛盯着他,像盯着自己最宝贵的宝物。
在这种命定之人般的羁绊的牵引下,五条悟最终选择勇敢出击,在纸上写下夏油杰名字的时刻,他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第一次拿起望远镜对准夜空,星星们温柔地打开怀抱将他包裹的回忆,他感觉到了那些遗落的、流浪的、甚至是未曾拥有的东西们回到了他的身体中,那种湿润饱满的丰盈让他着迷,让他体悟到一种名为幸福的心情。
夏油杰最近有烦心事。
他和五条悟老师已经在一起快两个月了,但研究所突增的活让这对情侣忙到快要窒息,别说约会了,连面都见不上几面,通常他刚睡下五条悟要出门了,他要出门时五条悟则刚刚睡下。但最让两人生气的是,每次等气氛酝酿完毕双方面红耳赤嘴唇即将相贴之时,研究所便一个电话袭来将这对新人鸯鸯打得落花流水。
夏油杰愁得眉间纹路加深三毫米——原本自己和五条悟在一起的过程就一波三折,好不容易等到暗恋之人主动出击他们终于甜甜蜜蜜成为亿万对情侣中的一对,却被这资本主义残酷的压榨给击垮了。
夏油杰咬咬牙下定决心要营造一次完美到让五条老师永生难忘的首次约会,天空中放要着烟花,摩天轮到最高点的时候,他要轻轻吻过五条悟的眉毛眼睛和嘴唇告诉五条悟自己有多喜欢他,然后再次捧着五条悟的脸说我喜欢你。
五条悟最近也有点烦心事。
他已经规划好了和夏油杰的第一次约会,在五条悟的畅想里,他们会去游乐园玩一整天,最后在摩天轮里边看烟火边接吻。虽然自己的确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和恋人一起去游乐园这件事一直在他的愿望清单中没有改变,而且夏油杰肯定也会喜欢的,五条悟边想边笑觉得自己这个天才安排得太周全了。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把他唤醒,五条悟心里有股不妙涌起,他按住不断跳动的右眼皮掏出手机一看,一个比数据少了小数点后两位更令他如遭雷劈的消息出现在眼前:上层突然通知他要去参加为期三天的尖端天体研讨会议。而会议的时间刚好是这周五到周日,他安排的和夏油杰的约会正是在这个周末,时间刚好对冲掉,约会又又又泡汤了。
五条悟气得想把手机丢了当作没收到过这条消息,但是没等他做出回复电话已经响了起来,上司的名字明晃晃地滚动,五条悟发誓那个瞬间他真的很想辞掉这份工作。
走了五个来回,深呼吸十次,五条悟才终于假笑着接起电话。
对面果然说了一大堆你一定要来呀之类的话,五条悟正想开口请假,上司则语风一转突然提到关于他跟夏油杰发现的那颗星星的命名的事情,让他一起来会议就给他提交审批,五条悟在心里咒骂这老头精得很一边只得答应下来。
三天的时间水一样流过,这三天里白天他跟随上司参与研讨面见业内大佬,有空闲时间就去干一件他没和任何人说的事情,晚上休息时他就在天台观星,脑子里满是出门时夏油杰脸上的不舍和担忧。
他喝了一杯摆放在天台桌上的香槟,腰上传来一阵热热的刺痛,天幕流转,像远方那双他正思念着的眼睛。
五条悟有点醉了,飞机落地后又被兴奋庆祝的组员拉去喝酒,他酒量本身就有点一般,加上转机了好几次的疲惫和思虑使他几乎喝了两杯就满脸通红了。
家入硝子坐在他对面,五条悟朝她笑笑,硝子正想问问他和夏油杰的近况如何,五条悟就像进了水的盐袋似的软绵绵地瘫倒在桌子上。
家入硝子走上前一看,此人已经醉死过去了,只留下脸颊旁边叫命般震动着的手机。
夏油杰出门的时候很着急,他穿着老头背心套工装夹克抓起摩托车钥匙就飞奔出家门,耳边还徘徊着家入硝子和他说的话,电话中硝子故作夸张地描述五条悟醉得怎么怎么厉害而且怎么叫都没反应,夏油杰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重度昏迷的五条老师形象。
他从来没有见过五条悟醉酒的样子,担忧和一种小小的占有欲包裹住了他的心,他按下油门,离弦般疾驰。
夏油杰气喘吁吁走进酒吧就看见硝子一边悠悠哉哉喝着酒一边将黏上来的五条悟推走,看见他来了,家入硝子明显松了一口气,把昏昏沉沉的人推进他怀里。
夏油杰一低头就看见五条悟那张俊脸红成猴屁股的模样,三天没见五条悟依旧容光焕发,帅的让夏油杰牙痒痒,夏油杰又气又无奈地捏捏他的脸颊。
旁边传来一声口哨声,夏油杰一转头就看见家入硝子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冲他挤眉弄眼:“快把你家宝贝五条老师带走吧,等下吐这有你好看。”
夏油杰十分诧异地看着家入硝子,这段关系他没和任何人提过,而家入硝子只是像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般,朝他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夏油同学,你觉得我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智商有问题?”语毕,她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开会时她笔掉了弯下腰捡笔看见对面的师生正在用手指打架,吃完饭她想去天台吹吹风消食结果撞见这两人在用嘴唇打架,下班了路过五条悟的位置就听见夏五二人正在亲热地窃窃私语,期间五条悟还故作羞怯给了夏油杰一拳差点把夏油杰打跪。
家入硝子收起回忆,看着对面不断在夏油杰怀里向前拱的五条悟和一脸宠溺的夏油杰,心情也温和起来,轻声说道:“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呀。”夏油杰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的五条悟就突然诈尸,调皮地冲硝子吐吐舌头:“那当然了。”家入硝子瞬间翻脸让五条悟赔偿被他弄脏了的外套,夏油杰只得一边打圆场一边拉着五条悟偷偷溜走。
夏油杰牵着的五条悟的手很温暖,像一块散发着余温的蜂巢蛋糕。夏油杰把他牵到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五条悟眼睛瞪得很大,但是瞳孔还在涣散,看起来像刚睡醒的孩童。
夏油杰知道他还没醒酒,凑上前去,用高挺的鼻子蹭蹭他的鼻尖,一点点威士忌的味道扑到夏油杰脸上,夏油杰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唇。
五条悟的嘴唇是湿热的,他的嘴唇是冷干的,他用舌头作为武器撬开这只醉蛤的壳,他们轻轻地,像怕惊动风一样地接吻。
夏油杰闭上眼睛吻他许久,睁开眼发现五条悟还是用蓝色的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只是耳朵和鼻尖红得锃亮。夏油杰颇有些忍俊不禁地哈哈笑起来,摸了摸他滚烫的脸:“悟,坐好了,我带你去兜风。”
夏油杰给自己和五条悟戴好头盔,自己坐上驾驶位,一双手自动环上他的腰,他嘴角的笑容扩得更大了,一扭油门,喧嚣驶向远方的摩托只留下一片飞卷的灰尘。
今晚的夜空非常澄澈,星星们调皮地冲着他们眨着眼睛,五条悟被冰冷的夜风一吹,酒醒了七分。
他的脸依旧被酒精烤得火热,身边呼啸的风打在头盔上,好像下雨了。他动动手指察觉到自己正搂着一截精壮的腰身,知道这是夏油杰来了,便把脸贴到夏油杰背后。
只听见驾驶位的人突然吭哧笑了一声,闷雷一样隔着肉传进耳朵里,五条悟听见后自己也莫名其妙笑起来,越笑越急促,两个成年人突然在马路上笑个不停。
好一会,五条悟止住了笑,头依旧靠在夏油杰后背上,慢悠悠地问他:“你什么时候来接的我?”
夏油杰的声音被头盔隔绝的闷闷的:“你喝醉的时候呀。”
五条悟用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在夏油杰背后写字,夏油杰被他都动作弄得有些发痒,于是又闷闷笑了两声。五条悟画了个歪七扭八的笑脸,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以为夏油杰会说回家,可是夏油杰却抬高了声音,露出了几乎没有出现过的同他年纪一般的兴奋声调:“去约会。”他用唱歌般的语气说道。
他们的摩托在路上缓缓地飞,五条悟感觉自己是被一只手托举着的鸟,靠在母巢或者是发芽的泥土里昏昏欲睡。猛然间被托举起,有个声音叫着他醒醒,醒醒。
他把眼睛睁开。
有一束近乎刺眼的光照耀着他,他的眼睛不自觉分泌出泪水,在泪眼朦胧间他看见一个巨大的球体伫立在他面前———那是一个用玻璃、石头和报纸构造堆叠成的人造星球。
那是他们共同发现的星星,那颗紫蓝色的行星、那颗包含他们私情被命名为“GEGO”的美丽球体,夏油杰带他来到了发现这颗星星的探测站,并且复制了它。
五条悟目不转睛盯着这颗复制的行星瞧,它完美还原了GEGO的可探测外形和发光状态,甚至连围绕着它的陨石带都用石子衔接清了。他用手轻轻摸着这颗球体的表面,粗糙的手感让他想起夏油杰早晨起来刚剃完的胡须、未经打磨的陨石表面、还有沙滩边的沙子。宇宙中的星辰就像一盘巨大的散沙,夏油杰把其中一粒沙子递到他们面前,告诉他这一切真的存在。
五条悟余光瞥见在这个巨大球体的边缘用铁丝固定着一个极小的球体,它只有五条悟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差点就被忽略了,五条悟轻轻捏了捏夏油杰的手,示意他告诉自己这是什么。
夏油杰回握住他的手,像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说:“最近再次勘测,发现gego附近可能还有围绕着它转的卫星,其实我就像…我就像这颗也许存在的gego卫星一样被你的轨道所吸引着,在宇宙间一起旋转。”
五条悟呆愣住了,他的脸再次蒸腾起来,几乎是烧得有些钝痛了,心脏也像坏了似的左蹦右跳。
他刚想说些什么来回应夏油杰,夏油杰就突然匆忙想拉他走出这里,“等一下。”五条悟捂住脸,他脸上的热气把手掌熏得发暖,他放下一边手把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另一只手则依旧遮着半边脸。
过了一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橡皮,走到人造GEGO旁轻声说:“你怎么敢假定gego只有一颗卫星相伴呢?如果你是卫星,我也要做卫星,比起被你围绕着旋转,我更想和你一起旋转。”五条悟转过身,把橡皮固定在GEGO陨石带的另一段,“你做彗星,我就做流星雨里会和你相撞碎裂掉的另一颗,你做恒星,我就做你的星系里离你最近的恒星。你变成人类,我也做人类。就算我们变成小狗,我也要做你和一样的小狗。”
五条悟没有等来夏油杰的回答,因为他被紧紧地抱住了,过了有一会他感觉肩膀传来湿热的触觉,五条悟诧异极了,捧着夏油杰的脸蛋猛瞧,只见这张平时雷打不动无人可奈何的脸上闪过几道细碎的泪痕。这个场景少见程度不亚于五条悟哪天厌恶甜食了,另五条悟坏心眼大起,顾不得安慰他,一边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一边捏了把他的鼻子嘲笑道:“唉,小孩就是小孩。”
夏油杰一声不吭地拉着他走到观星平台上,那里搭着一个黄色的大帐篷,五条悟掀起帐篷走进去,发现观星设备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他正想发问就又被夏油杰拥住了,这次夏油杰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侧腰,五条悟被痛得闷哼一声,夏油杰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掀开他的衣服一瞧,只见五条悟锻炼痕迹明显的白腰侧边用粗旷的花体字母纹着“Geto suguru”。
“什么时候纹的?”夏油杰轻轻临摹着纹身的表面,语气温和得像要哄五条悟睡觉,眼神却蛇一般锐利地盯着五条悟的腰侧。
五条悟嬉皮笑脸地伸手揽住夏油杰的脖子,在他耳边又轻又慢地说道:“开会时太想你了,想着你纹的。”说话间把手探到夏油杰的肌肉线条饱满的胸口里,慢慢侧移,摸到了凹凸不平纹着他名字的纹身。
夏油杰不说话,只是摸他腰的力道加大了些,几乎是掐紧了,五条悟保证夏油杰放开手他的腰上会有大大的几根手指印。他正想一把拍开夏油杰的手让他别摸了,夏油杰的手就像知晓他的动作似的躲开他的拍击往腰的下侧探去。
五条悟被他摸得难受极了,腰是他的敏感部位,在夏油杰把手放在他腰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硬了,现在更是被牛仔裤束缚得发疼了,他顶顶腰示意夏油杰把自己已经硬了许久的家伙拿出来。
夏油杰却不如他愿,用手指在五条悟裤子裆部不断画圈揉搓,隔靴止痒般折磨着五条悟,五条悟喉头闷哼几声,腰部的肌肉蜷缩又张开,像头刚上岸的鱼一样弓着腰,汗珠顺着腹肌沟流到小腹凹槽里。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闭着眼呜咽的样子也硬得发疼,刚想用手指把五条悟裤子解开让他释放时,五条悟突然皱起眉毛拔高了声调沙哑地喘息几声,夏油杰感受到手下的布料濡湿一片。
“五条老师,怎么这样就射了?”夏油杰声音沙哑地笑道,五条悟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冲他竖起中指,夏油杰把他竖中指的手接过来,吻了吻手背,接着将中指和无名指含入口中,“干什么?”五条悟还在喘着气,想把自己手指抽出来,却看见夏油杰小狗似的加大力度舔舐他的手指,直到把五条悟的手指从指跟到指头都亮晶晶的才收手。
五条悟皱着脸露出不解的表情,夏油杰只是冲他一笑,凑上前去吻住他的嘴唇,手上飞快解开五条悟的裤子探入深处捏了把他的臀肉。
五条悟被吓了一跳,脚已经条件反射蹬出,这一脚差点踹到夏油杰胸口,“原来你志气不小想操你老师啊?”五条悟猫似的眯着眼质问他,夏油杰却开始睁大眼睛装无辜,“五条老师,不可以吗?”五条悟看见了此人的狐狸尾巴正在摇摆,内心深处却并没有那么反感,只是嘴硬放不下面子,现在夏油杰给他台阶下他当然是下咯。
于是五条悟便朝他露出个挑衅的表情,“好呀。你来,小心被我夹断了。”话毕又摆出个中指,只是这根中指上还残留着夏油杰的口水,显得不那么具有挑衅力。
夏油杰把上衣脱掉,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有几滴汗珠顺着他的肌肉滴在五条悟脸上,五条悟看着此人脱衣不服输起来也一把把衣服裤子全脱了,五条悟虽然是个做研究的老师,但是身材丝毫不输夏油杰,该有的肌肉他都有,两个成年男性把帐篷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夏油杰从旁边的用具箱中变魔术般掏出润滑油和安全套,五条悟惊得大叫一声:“夏油杰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放这种东西?!”
夏油杰把安全套叼在嘴里用力一扯,回答道:“以备不时之需。老师你看,现在不就要用到了吗?”五条悟被他一激羞恼得脸又开始烧红,而夏油杰已经戴好了安全套开始朝他下面挤润滑油了,五条悟又开始窘迫起来,但还没等他说话,夏油杰的一根手指已经探入他的后穴。
夏油杰很快便将这嘴硬穴软的五条老师玩得像一摊水一样融化在地板上,五条悟已经顾不上什么害羞什么面子了,只觉得夏油杰一直擦着自己的前列腺,快感像波浪一样拖着他起起又浮浮,就是不给自己个痛快。
他扭了扭腰调整位置想将夏油杰的手指吞得更深点,夏油杰看着面前的人红着脸挺臀模样心中欲火更重,将手指抽出来一大截留在肛口磨蹭,五条悟感觉一直折磨自己的东西出去了,却没有更加舒服反而是空虚起来,心下一急,用手锤着夏油杰的大腿,“老师自己扩给我看。”夏油杰彻底把手指抽出来,把刚刚舔舐过的五条悟的那只手拉过来,五条悟被他闹得已经没有了脾气,乖乖把手指深进后穴,自己给自己扩张的感觉很奇怪,但是五条悟可是个聪明人,不一会便找到了让自己舒服的方法。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看着五条悟给自己扩张,他伸出手掌包住五条悟的阴茎上下撸动,五条悟几乎高昂的尖叫出声,夏油杰却突然放手。五条悟失去前面的刺激又再次差一点达到高潮,前端阴茎已经流出许多前列腺液,后穴的手指也含到了指跟,夏油杰把五条悟的手指拔出来,后穴像只贪吃的嘴一样依依不舍地挽留。
夏油杰擒住五条悟的嘴唇,五条悟也不甘示弱地同他唇舌纠缠,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夏油杰垂下的发丝搔得他们的脸颊痒痒的,夏油杰往后退开点,和五条悟额头抵着额头,“老师,看着。”夏油杰将阴茎抵在肛口处,一直手揉捏着五条悟的乳头,五条悟将腿合拢些盘在夏油杰身上,哼笑一声说你进来呀。
真正的插入后夏油杰的脑子里就一个字紧,五条悟则是满脑子痛,肛门毕竟不是用来性交的地方,那种强硬被劈开的痛让五条悟想起纹身的时刻,他把夏油杰纹在腰侧,而现在夏油杰却真正地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五条悟突然放松下来,抬起头看着夏油杰的脸,夏油杰眉头紧皱担忧地看着他,看他放松下来才松开眉间。
他们对视着,突然又笑起来,接下来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行进着,他们像两个第一次偷尝禁果的高中生一般生涩地交姌。
夏油杰射在五条悟纹身的保鲜膜表面,而五条悟则射得到处都是,夏油杰擦擦脸,发现自己脸上也粘着点五条悟的精液,二人一身狼狈匆匆忙忙烧起热水擦拭身体,整理过后两人躺在一个睡袋中,他们身上是同样的味道,穿着同样的衣服,刚刚肉体接触完,五条悟甚至觉得他可以听见夏油杰脑海里的声音。而夏油杰只是将头放在五条悟头上,像抚慰犬般不断亲吻他的发顶。
这个帐篷顶端可以直接看见夜空,五条悟调整姿势,转靠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天空已经开始逐渐泛白,他伸出手比作丈量手势顺着北斗寻找晨日。
夏油杰搂着他,他们安静地等待太阳的升起,那缕金光,缓慢地从南方渲染开来,就像初见那天,打在二人之间树叶间隙里落下的光线一样,那么耀眼,那么温暖。
太阳终于升起了,它伸展四肢,安静地照耀着整个大地,把所有旧的、罪恶的烘烤成新的、干净的,把春天唤醒,把暗角照明,它照耀着过往的灰尘和前进的柏油路,照耀着痛苦和哀乐,照耀四季交替朝代轮回。
它同样照亮了这对在宇宙的某处睡着的、幸福的眷侣。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