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灵魂降落时(飞行员×军医,4.17已完结,7.6w长篇)by皮蛋

:sob: :sob: :sob:一边哭一边看,眼泪真的止不住,杰你一定可以的,你是王牌飞行员,你不可以死,你死不了的,你再撑一撑,悟马上就过来了,你的爱人马上就过来救你了,求求你了 :sob: :sob: :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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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多希望你和悟一起走了。
希望还能再相聚。:face_holding_back_t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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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醒來想說這文章怎麼變成一篇汪洋,原來是我的淚… :sob: :sob: :sob: :sob: :sob: :sob: :sob:悟一定能拯救自己唯愛——傑的!悟一定會好好接住傑的! :pray: :pray:

我怎么有点害怕要刀硝子了(哭)
看的跟着好痛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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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还能救回他的爱人吗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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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他吗!求求你们,医生!求求你们救他,救救他……他是为了赢下这场战争才牺牲的,他是春鹰最出色的飞行员!他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是他自己撞上去才把敌人的飞机击落!求求你们,医生!求求你……”



“起来!我们不会不救他,起来!”医生急忙把灰原雄扶起来,后者仍然紧紧抓住医生的手,猩红着双眼重复道:“求您救他!求您,求求您救他!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是为了我们才被炸断了左腿,他是为了我们才——”



“他要截肢!”医生解开口罩系带后挣脱了灰原雄的手,哑着嗓子告诉他,“不是一条腿,是两条腿!两条腿都必须要截肢,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麻药了,孩子,我们没有麻药了!”



“但是很快就会有的!医生,请相信我,请您相信我,很快就会有,很快就会有人把麻药送来,先给他输血!求求您,他流了太多的血,他不输血的话会死!求求您给他输血……”



医生捏着拳头叹一口气,对身旁的助手喊道:“体外凝集做了吗!”



“做了,是O型血,Rh阴性的O型血!医院……没有这种血,这太稀有了,这种血型的血根本就没有!”



“Rh阴性的O型血……”医生扶着额头站到一边,灰原雄也愣在了原地,口中喃喃道:“不,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



“现在,你和他一起去调血,发电报也好打电话也罢,去问!第一、第三第四战区医院,挨个挨个问,问他们的血库里有没有Rh阴性的O型血!”



“已经问过了,医生,已经全都问过了。”助手看了一眼灰原雄,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一个医院都没有。”



灰原雄跌坐在地上。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就这样看着夏油杰死去,就这样看着他死掉……



“院长!”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位哨兵,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院长,第一战区医院送来了麻药和纱布!我们有麻药了,有麻醉药了!”



“起来,站起来,孩子!”医生将灰原雄从地上拽起来,重新戴好口罩,激动地对周围的几个人说道,“准备手术间,术前消毒,无菌巾!准备好无菌巾和碘伏——我们的碘伏还有吗?”



助手急忙回答:“有的,医生!我们还有碘伏和棉球。”



“您是不是可以去救他了……医生,求求您,您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灰原雄浑身止不住地战栗,紧紧握住医生的双手,“请您为他做手术吧,请您为夏油杰做手术……就算他残疾,就算他双腿截肢,也一定要让他活下来!没有什么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了,您知道的,您一定知道的……”



“我知道,孩子,我知道。”医生不忍地拍了拍灰原雄,“我们会尽力,孩子,我们竭尽全力挽救他的生命。”



灰原雄的心里燃起希望。



他想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右手的无名指被厚厚一层绷带包裹,血迹已经干涸,却仍然能感到钻心的疼痛。他看着几个护士把夏油杰推进手术室里,病床上的人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却仍然能看出这就是夏油杰——这就是他,千真万确。那个手把手教他怎样启动飞机,怎样计算击落位点与降落位点的夏油前辈,那个喜欢吃荞麦面、喜欢看小说的夏油杰,那个在最后的时刻告诉他“你要活下去”的王牌飞行员。



“休克?”



“万幸他还没有休克!老天,流了这么多血,好不容易止住了,万幸他没有休克!”



“麻药,把麻药拿进来……”



“消毒!把三角针和止血钳都准备好,缝线!”



灰原雄这时才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他听着医生和护士的交流,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医院大门口,期待能够看见有汽车载着熟悉的白发蓝眼的高个子医生驶进医院区域,可却又无比清楚没有那么快,不会那么快的。



希望永远是在等待,可等待似乎从来没有尽头。从十年前这场战争打响第一枪的那一刻,等待就成为了一场噩梦。那么多的人死在战场上,死在战区医院里,甚至死在前往战区医院的路上——他们死在痛苦中,死在希望里,死在等待的过程。如果早被告知这场噩梦持续十年都还未能结束,兴许太多太多的人从一开始就会选择放弃。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士兵的寿命平均下来不过38岁,飞行员的寿命平均为35岁,而春鹰的飞行员平均寿命不过30岁左右。人生又能有几个这样的十年,能有几个这样的十年去等待一场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战争,等待遥不可及的光明未来?



儿童时期待着长大后大有作为,少年人期待着成年后为国争光,唯独成年后的人们期待着有一天……哪怕就是这么短短的、剩下的半辈子,能够过上战争发生前,抑或是战争结束后的,普通人的日子。所以战争的意义何在呢?战争中的人们用尽全力、拼尽一生想去够到的,想要实现的,只是能够过上属于普通人的生活。



多可笑啊。



“次郎!”



五条悟从汽车上跳下来,踩到路边还未完全风干的尸体,跌倒在一堆白骨里。他没有功夫喊疼,事实上他除了跌倒的那一瞬间觉得疼,之后直到被疯了一样跑过来的弟弟扶起来时也再没感到疼痛。



“悟!第一战区医院送来了麻药,他们在你来之前送来了麻药,现在院长已经在给夏油杰手术了。”弟弟卷起一块干净的衣服布料给五条悟擦干净脸上的齑粉,把他抱进怀里,“很快的,没事的……会没事的!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他会没事的。”



“次郎,带我去抽血……”



“悟!你在说什么!你不能去抽血!”弟弟用力捶着他的后背,“你知道他们现在有多缺血吗!如果你说你要抽血,他们会把你抽干的!你不能这么做,你是我的哥哥,你绝对不能这么做!我不要你去送死……妹妹已经死了,父亲和母亲还在东京——”



“妈妈已经死了,次郎!”五条悟推开弟弟,从怀抱中挣脱出来,盯着弟弟的眼睛,“我背着她去防空洞,可是她还是被炮弹炸死了!父亲生死不明……次郎,我们没有妈妈了,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没有妈妈了!”



“悟!”



“你们都让我活下去,都为了让我活下去而欺骗我、阻止我,你们那么偏爱我……可是如果我最后活下来,你们却死在了这场战争中,我该怎么办?这比直接杀了我还要残忍,次郎……如果我爱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却偏偏让我活了下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生,你明白吗?你明白的!”五条悟抱紧了自己的弟弟,眼泪滴在弟弟的后颈,“带我去抽血,带哥哥去抽血吧,次郎。我是Rh阴性的O型血,我和夏油杰是同样的血型,我要输血给他……因为我爱他,我要救他,我要他活着!”



手术室里没有人说话。



年长的护士迅速清点好了手术器械,帮医生穿上手术服,助手急忙检查麻药,忽然大声说道:“瓶身没有标明有效性……”



“什么情况?”年长的护士走过去接过麻醉药放在灯光下查看,几秒后沉声道,“是麻醉药没错,瓶身上只写了浓度和生产日期。”



“先止血——”医生厉声呵斥道,“止血!股动脉大出血,先缝合止血!”



“要暂停手术吗?”年长的护士询问道。



“第一战区医院是最靠近前线的战区医院,收治的伤患都是高官和将领,他们会用最好的药品。”医生低头沉吟,“……不会有问题,来不及了,给他打麻醉药!”



“医生!医生!”



“手术室外禁止喧哗!谁在拍门!”



“血!有人输血了,医生!”小护士用力拍击着手术室的外门,大声喊道,“Rh阴性的O型血!是Rh阴性O型血!”



年长的护士瞪大了眼睛,她和医生对视一眼,让小助手出去。



“什么血?”



“是……是Rh阴性的!O型血!”小护士抓着小助手的双手,上气不接下气,“从第四战区医院来了一位医生,他是这个血型!他说他愿意给里面的飞行员输血!他们血型相同,他说他愿意给飞行员输血!”



“他人在哪里?”



“他——”



“就在这里。”弟弟走过去拨开小护士,对小助手说道,“他就在这里,他已经抽了800cc的血,整整800cc!他就在采血室里,请尽快去取血,请尽快!”



五条悟紧按着止血的棉球,侧卧在床上,几乎昏厥。采血的护士哭着恳求他:“五条医生,您不能再采血了,您会晕厥,会休克的!”



“只有我和他血型一致……只有我,只有我能救他……”五条悟强行撑着床板坐起来,脸色是粉笔一样的苍白。他抓住采血护士的手:“再……再抽200cc,求求你,求求你再抽200cc的血,去救那个飞行员,去救夏油杰……”



“悟!”弟弟冲进采血室把他抱住,低吼道,“不行,悟,悟!你不能再抽血了,你不能这么对你自己!”



“可是我要他活着……次郎,我要他活着,我要让他活下来。”五条悟哭着说道。他的脸贴在弟弟的头发上,眼泪打湿了弟弟的发尖:“是他让我活了下来,是他救了我,我不能让他死去……我答应过他很多事,我要让他活下来!”



“800cc!”采血护士把抽好的还温热的血液递给小助手,“请尽快拿去吧!整整800cc!”



“等等……再等一等,再抽200——”



“悟!”弟弟抓住五条悟的手,“不能再抽了,不能了!你会昏迷,会休克的!”



“次郎……”



“难道他的生命比你自己的还要重要吗!”



那是五条悟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像是陷入了一大团无边无际的棉花里,睁不开眼,却仿佛身处云海,游于蓝天。五条悟不由得去思考视线坠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弟弟问他,难道夏油杰的生命比你自己的还要重要吗?



二十三岁的五条悟当然能迅速给出否定的答案,但三十岁的五条悟犹豫了。



三十岁的五条悟慢慢回顾自己这一生:从三十年前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他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后来弟弟和妹妹相继出生,他当了哥哥。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与郑重让他学会如何理解、如何分享、如何尊重与如何付出。到后来战争爆发,父亲和母亲为了让自己的长子能够躲过战争的波及和强制的征兵,让他去学医,去当一名军医,于是他成为了现在那么多人都这样称呼他的五条医生。



人这一生的角色可以有很多,他是父母的孩子,是弟弟妹妹的哥哥,是病人的医生……而在夏油杰那里,他是爱人。爱这个词的分量有多重?在他最黑暗的那段时光里,十七岁的少年翻过铁丝网和玻璃渣密布的围墙来给他送蛋糕吃,奶油被晃荡得贴在了饭盒的铁皮上,可是那份滋味却那么难忘。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捧着一颗真心,像忠诚可靠的德牧一样凑上来要贴他的怀抱,钻进他的内心,把他从深不见底的自卑、敏感与懦弱中拉出来,带他去奔跑、去飞行、去看星星和晒太阳的那个人——因为不会再有人这样做了,再也不会了。



他三十岁,初恋像二十三岁的一场大火,从七年前一直熊熊燃烧到七年后的今日,火势不减反增,终于在三十岁这年把过去烧了个一干二净,让世界上只剩下一个烈火淬炼后的真金白银,那就是五条悟,三十岁的,比二十三岁那年更坚强、更诚实、更坦然和勇敢的五条悟。夏油杰在那场大火中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如同地上的人牵住天上风筝的线,奔跑不是为了束缚,而是为了让他自由,让他飞到人生的更高,直到有一天灵魂降落在平地,两颗心紧紧相依。



这就是夏油杰,他爱的夏油杰,千真万确就是这样一个夏油杰,爱他的、对他说他值得所有美好事物、值得被爱、有权利追求自由与幸福的夏油杰。生命荆棘遍地又一路繁花,生命质朴如玉又点石成金,生命静如秋叶又噪若蝉鸣——人生的洋槐落了三十次又开了三十次,而整整七次都是夏油杰。



所以如果要选,又或是要承认,那么夏油杰的爱、夏油杰的生命,是锚钉、是红线、是千千万万次真火试炼后的真心。



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让他活下去。和我一起活下去,活到战争结束后,活到我们都已老去,然后在没有硝烟与战火的和平中拥抱彼此的灵魂,直到生命走向尽头。这才是生命的意义,这才是我所期盼的,我所渴求的。



所以夏油杰,你怎么能死呢?你怎么能在答应我这么多,给我这么多之后就将这些承诺丢给我一个人,然后在二十四岁这年就死去呢?



“啊——!”手术台上的人痛苦地嘶吼出来。



“输血,快点输血!”



医生怒不可遏地吼道:“麻药!再打麻药进去!为什么麻醉还没起效果!”



“已经打了平常剂量的三倍了,医生!”助手手足无措,赶紧给夏油杰插上输血针,“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麻醉药了……”



“感染太严重了,下面全部坏死,必须截肢!快,再打麻醉药进去!”



“不能再打了,医生。”年长的护士颤抖着声音制止道,“已经是远超正常人的剂量,不能再打麻药了,不然他会死在这里。”



“啊啊——啊!”夏油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旁的小护士急忙按住他:“请躺下!不要坐起来,还在手术中!”



“疼!医生……救救我,疼,太疼了!”夏油杰哭了出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手术刀划破血肉,血液从血管断端流出,仿佛生命的沙漏也渐渐从这里流逝。可是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又怎么能在这里把命丢掉!明明都已经活下来了,明明只需要截肢,只需要截断自己的两条腿而已,无非是成为一个残疾人,无非是今后再也不能飞行,但至少能够活下来,能够和五条悟一起活下来!



“医生……救救我,太痛了,太痛苦了!”



又是一次手术刀划下,夏油杰崩溃地哭吼出来。



从一开始就在痛,真的很痛,从一开始手术就在痛,只是他那时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可现在疼痛仿佛深入骨髓,让他根本无法忍受,让他在绝望中挣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尝试着去想五条悟,他无可避免的、必然地想到自己的爱人,可为什么作用那么小,为什么还是那么痛!



“呃啊啊!”夏油杰剧烈地挣扎起来,几乎以角弓反张的姿势在手术台抖动着,被小护士和助手用力按下。



“麻药为什么还没起效!”医生顾不得其他,紧张地操纵着手术刀,怒吼道,“麻药!”



“医生!麻药有问题……”助手战战兢兢地回应道,他的眼睛不敢直视床上的夏油杰,哽咽着说,“麻药……麻药根本起不了效,麻药有问题,医生!已经是正常剂量的四倍了,麻药有问题!”



“可是手术已经不能停止了!”小护士失控地喊道。



“没关系……没关系!”夏油杰哭着抓住医生的手,他已经没了力气,鼻涕和眼泪混合着流淌在脸上,狼狈不堪。他几乎用尽了全力,眼前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但就是这么一瞬间,他注意到了输血架上挂着的四个血包,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嘶吼道:“医生!谁给我输血,是不是五条悟,是不是他!是不是五条悟!”



“对,对,就是五条悟,就是他。”医生愣了愣,急忙回应着夏油杰。即使他不知道五条悟是谁,但也知道或许这个人能够激起夏油杰求生斗志,于是再次喊道:“你的血型太稀少了,孩子,就是他!就是五条悟给你输血,他抽了整整800毫升的血!你要活下去,飞行员,夏油杰……你活下去!”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救救我,医生,求您救我!哪怕截肢也好!哪怕是残疾,哪怕今后失去双腿我也想活下来!”夏油杰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左手,而一旁的助手已经拿起了骨锯,浑身颤抖着站在一旁。



“可是麻药不起作用,孩子!截肢不是普通手术,你会死的!没有麻药你会死的!”



“求您了……不动手术我也会死,可是动手术至少还有希望!求求您,求求您,医生!”夏油杰抓住手术台上铺好的床单,环顾四周,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您把我绑起来!把我绑在手术台上,把我绑起来吧……这样再痛我都不会挣脱了,我都不会动!求求您了,我想活着……医生,我想活着,我不想死在这里!”



“你会疼死的!”



“不动手术我一定会死,但是动手术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求你,动手吧,动手吧……截肢,现在就截肢!求您!”



医生站在原地崩溃地哭出来。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镜片上,小护士急忙帮他摘下眼镜擦去泪滴。



年长的护士沉默地掉泪,但仍然镇定,和医生对视良久,在整个手术室沉默几秒后,医生仰起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天花板,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叫道:“骨锯给我!”



助手已经浑身战栗,机械性地走过去把锋利的钢锯递给他。



……



五条悟从短暂的梦中醒来。



弟弟守在病床边给他调整输液管的滴速,可五条悟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起来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



“悟!”弟弟错愕了一瞬,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跑出病房,“悟,你太虚弱了,你要休息!你不能再去抽血了!”



“我要去等他,次郎,我必须去看他!”五条悟用力甩开弟弟的手朝门外跑去,“我要去等他……等他从手术室里出来,等他活着出来,不然我根本没法安定!”



他走出两步就扶着墙歇下一会儿,走出两步就必须停住不动缓个几秒,弟弟从身后冲上来抱住他,像是知道拗不过他,像头小牛一样忽然把他从地上背起来:“我带你去,悟!不要再跑了,我带你去!”



“啊!医生——医生!放过我,放过我……好痛!呃啊!啊!太痛了,太痛苦了,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夏油杰抓破了手术台上惨白的床单。绑住他双臂的绳子套上了死结,却也仍然被挣脱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生命的本能驱使着他从这个拼命挣脱出的空间里逃脱,可意志却顽强地要他待在这里,不要动弹。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太痛了,求求你们,太痛了……放过我,太痛了,痛!痛!真的太痛了!”



医生不忍心听到夏油杰的求救,他看了一眼年长的护士,后者立刻会意到他的指示,伸手下去用力捂住了夏油杰的嘴。



“悟!”夏油杰绝望地呼喊着爱人的名字,他一遍遍地呼唤,骨肉被硬生生用锯子割断,非人般的痛苦让他崩溃到无可复加,他几乎撕裂了声带,大哭着喊道,“五条悟!五条悟!救救我……悟,救救我,好痛,真的好痛!啊啊!好痛……求求你,悟,我好痛,好痛苦,真的好痛苦!救救我吧,救救我……悟!”



“很快!孩子……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



弟弟背着他穿过第二战区医院长长的走廊,又上了好几层楼,终于来到尽头的一间手术室。五条悟被放下来坐在了椅子上,还没来得及从头晕目眩中缓过来,就听见了手术室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混蛋!不是用了麻药吗!你,你们对他做什么!”五条悟几乎立刻冲了上去,被弟弟慌忙从背后死死抱住,他没什么力气,失声地哭吼出来,“你们对他做什么!麻药!你们为什么不给他打麻药!你们这是犯罪!犯罪!”



止血钳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崩开,鲜血从股动脉飞溅到夏油杰的脸上,他被疼痛折磨到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属于春鹰,忘记了自己是夏油杰。可他却无比清晰地记住了五条悟——第四战区医院的医生,二十三岁的,三十岁的五条悟。那个两次救下自己性命的五条悟,那个会对他说“不要害怕,我会救你”的五条悟。



他毫无保留相信的,他喜欢的,他深爱的五条悟。



“悟!”那是他最后一声高亢的嘶吼。



“太痛了,好痛,真的好痛!悟……救救我……悟,救我!救救我啊……救我吧,痛……悟!我好痛,悟,我真的好痛……”



“很快就好了!孩子,坚持住,坚持一下!很快就分离了,很快就会截断!”



“悟……悟,我好痛……对不起,悟!好痛!”



“再坚持一下,很快了!”



“痛,好痛……悟,真的好痛!悟,我爱你……对不起,对不起——好痛!太痛苦了!妈妈……妈妈!痛,好痛!对不起,对不起,悟……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对不起……”



夏油杰流下最后一滴泪,忽然从濒死的挣扎中安静下来。他直挺挺倒在手术台上,一动也不动,而鲜血还在流,只是血压明显降了下去。



小护士哭着尖叫出来:“死了!死了……他死了!”



助手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手术室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良久,医生和年长的护士解开了口罩系带,摘下手套,打开手术室的大门走出来。



“杰!夏油杰!”五条悟忽然爆发了所有力气挣脱了抱住自己的弟弟,跌倒在地上又迅速爬起,还没站稳就冲向了一片狼藉的手术台边。



血……全是血……锯断的股骨和血肉模糊的肢体断面,那是夏油杰的右腿。手术台的白床单被硬生生抓破,他跪了下来,握住夏油杰的左手,看见上面苍白的皮肤和被咬出血的牙印,崩溃地失声痛哭。



“第一战区医院送来的麻药无效!无效……”医生颓唐地瘫在地上,年长的护士急忙将他扶起,却听到这个第二战区医院的院长兼医生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悲恸地重复道,“无效!我们从来都是最服从命令的那一个,最听从指挥的那个!可他们给我们的,是无效的麻药!无效的,根本没办法抑制疼痛的麻醉药!”



“杰……夏油杰!夏油杰!”五条悟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躺上了手术台,将已经失去一切生命征象的飞行员搂进怀里,揉在自己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再感知到爱人的温暖一样。他哭着、笑着,紧紧抱着夏油杰,泣不成声:“杰,杰!你该有多疼,该有多疼啊!你明明那么怕疼的,你明明怕疼的!那么痛,那么痛的截肢手术……杰,你该有多疼,你多疼啊!”



“悟!”弟弟冲进手术室,想把五条悟从手术台上拉下来,可那是夏油杰生前最后存在的地方了。



五条悟哭着,颤抖着侧身亲吻自己的爱人,自己最坚强、最勇敢、最值得他为之骄傲的爱人,他亲昵地舔舐夏油杰耳廓外缘的白色绒毛,像安慰孩子那样安慰夏油杰,安慰自己:“没事了,杰,不疼了……没事了,我们不疼了,不会再疼了……杰,我爱你,夏油杰。不会再疼,我们都不会疼了,杰!”



“悟!放开他吧,他感染了细菌,悟!”弟弟和两名护士冲上来把他拉下手术台,可五条悟却仍抱着血流不止的尸体。



他仍然贴在夏油杰的耳边诉说着自己的爱意,直到他们强行夺走夏油杰的尸体,直到与夏油杰真正分离的那一刻,五条悟才像突然活过来了那样,猛地挣脱束缚,声嘶力竭地控告着:“凭什么!凭什么要用无效的麻醉药!凭什么是无效的!凭什么啊……杰,杰!你该有多疼,你明明那么怕疼啊,杰!你该多疼才会被活活疼死,你该多疼啊!杰,你该有多疼啊!”



那是下午四点十五分。



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细菌感染的尸体送进了焚尸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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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事情不要这样,不要变成这样啊,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这是一场噩梦吗,夏油杰的灵魂还没有降落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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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好痛啊我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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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降落的!一定会的!

不痛了不痛了,吹吹

老师你把美好摔碎给人看……教开飞机时相触的指尖,偷溜出来分享的奶油蛋糕,铁丝网边上的约定……为什么现在是手术室呢……特别是悟想起杰说过"你值得所有美好"时,而现实里的杰正被剧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这种对比虐得人心脏抽痛。后劲太大了。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现两个画面:一个是悟二十三岁在铁丝网边收到奶油蛋糕时亮起来的眼睛,一个是三十岁的悟抱着再也不会回应他的杰痛哭。他们本该有无数个分享蛋糕的早晨,最后却只剩下手术室里那句飘散在消毒水气味里的"我爱你",不行了谁来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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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现场一个坏人都没有……在第二战区医院的所有人都那么拼命,但一切都那么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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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呢双线看的我尸体冷冷的

是的,这样一对比就显得杰最后真的好可怜……就像悟说的那样,明明那么能忍痛,那么坚强的夏油杰,最后在手术室里死去,在手术台上活活疼死,那他该有多疼啊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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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4日,总战区空军作战部指挥官前往D城与敌方谈判,国境内所有敌方作战部队在未来一周之内全部撤离。



2月5日,四大战区医院分别将春鹰19名飞行员和队长夜蛾正道的牺牲告知书下发到春鹰飞行作战队现任队长灰原雄手中,又分别由灰原雄交到牺牲飞行员的亲朋手中。上午九时,总战区向全国广播宣告长达十年的战争全面结束,向全体在战争中牺牲、奉献出自己宝贵生命的战士与各行各业工作者致敬,到最后广播中传来总战区空军作战指挥官的哽咽声。人们听见这个几乎全民皆知的十大将领之一带着压抑的哭腔说道:“我们哀悼,我们纪念,请每位国民铭记我们牺牲的战士。”



广播播放时,五条悟被灰原雄开着直升机送回第四战区医院,冲向办公室里拥抱了憔悴到几欲自杀的家入硝子,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谢谢你,硝子,谢谢……辛苦了,真的辛苦了,一切都会好的,战争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家入硝子只是沉默地落泪,抱着他说:“辛苦了,真是辛苦你了,五条……都过去了,都会好的,会比现在更好的,真的。”



2月6日,各大报纸刊登了春鹰在最终战役中十九架战机如何用生命悲壮地赢下空中之战,超过八成的报社将报纸第二面一整面都用来印上了同一张照片:一名牺牲的战地记者在C城最高通讯大厦倒塌前一刻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飞行员取下了防风面罩和护目镜,左眼前有一块奇怪的阴影,像是一条特别的刘海。飞行员的左手全力压下战机驾驶柄向前俯冲而去,而战机的尾翼与侧翼已经燃起滔天大火——他的前下方是敌人最先进的第三代战机,而他在自杀式撞击的最后一刻却是笑着的。他容貌英俊,而照片的光影同样优越,借着漫天的火光,他就像坐在战机中迎着阳光飞去的星星。



那就是夏油杰。



那毫无疑问就是夏油杰,不会有假,没有任何存疑,那就是春鹰的王牌飞行员,那就是十七岁的、二十四岁的,爱对着五条悟笑的,告诉他只要肯等,灵魂必然降落于他手心的夏油杰——千真万确。



五条悟攥着手里的报纸,忽然一阵恍惚。



岁月似乎在战火纷飞中消逝已久,从未偏袒任何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它只是任由一个又一个弱小生灵在时间的流逝中感悟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伟大,而伟大的载体便是最简单又最复杂、最难以解释清楚的“爱”。或许哪怕人生的进程中多一环、少一环,他都不会在二十三岁那年遇到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夏油杰。这不是必然,这是偶然,是两个漂泊无依的灵魂在同一个时代的人潮汹涌中极其幸运、万里挑一地发现了似乎命中注定的彼此,然后不断靠近,不断贴合,最终唇齿相依。



于是他安静地落泪,泪水一颗颗滴落在报纸上,其中一颗打湿照片上飞行员的下颏,于是五条悟用示指按上去,忽然笑了出来——因为他记得,他无比清楚地记得那里有一条蚯蚓一样的伤疤,像永恒的烙印,只要凭着这个,不论再过多久,再等到什么时候,他都能找到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夏油杰。



2月7日,总战区空军作战部全体飞行员在总指挥官的带领下将春鹰牺牲的十九名飞行员与队长夜蛾正道的骨灰安葬在四国的陵园。



上午九点,五条悟来到指定的位点等待。春鹰的直升机依旧精准着陆在新修的停机坪——这里即将修建一座机场。灰原雄跳下飞机之后抬手向他敬礼,这时五条悟注意到他的右手的无名指从中段截去,下颌有了短短一截胡茬,就像当初的夜蛾正道一样。



“SE2107,灰原雄。”



“第四战区医院,五条悟。”



灰原雄的声音比之前成熟了许多,这只是一夜之间的事。他拉着五条悟坐上直升机,从京都飞往四国,来到熟悉的春鹰的训练基地,来到新修的陵园,来到夏油杰的墓碑前。



然而五条悟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抚摸着照片上永远年轻的爱人,忽然想到,即使被生与死隔开,上天千方百计要他忘记,可他早已将其铭记于心——这个人只能是夏油杰,只有夏油杰。七年时光弹指而过,唯独爱却愈演愈烈,直到他死亡也不会改变,那就是夏油杰。他仍然会想起每周四的下午从侧门翻进来的少年,在就诊室的屋顶抱着自己看星星的飞行员,一遍又一遍承诺会在他心上降落,会与他一同飞行,一起看到战争结束后蓝天白云的夏油杰。



“春鹰牺牲的每一名飞行员都有荣誉勋章。夏油前辈的,他在执行任务时让我把他交给您。”



灰原雄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黑色小方盒。盒身印着春鹰的标志,右下角刻着罗马音“Geto Suguru”,这是夏油杰的姓名。五条悟接过它,发现盒子比想象中更重,于是他对着太阳打开它。



是一枚金制勋章。



是夏油杰用生命换来的荣誉勋章。



然而五条悟仍然感到意外。因为他在看到勋章的第一眼就愣在了原地,他下意识地呢喃:“樱花。是……樱花?”



灰原雄点头,给予了他肯定的答复:“就是樱花。”



在那一瞬间,被强行封锁的回忆洪水猛兽般袭来,掀起惊涛骇浪,将五条悟心脏冲击到七零八落后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苦痛,反而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暖意,如同新生的血液取代往日伤痕累累的旧我,期望与希望不再遥远,它们随着阳光照耀在五条悟身上,让他热泪盈眶,让他重获新生。



他已经知道答案,但这还不够!这远远不够!他需要证实,他需要得到肯定的回答,即使他已经知道是怎样,但必须要春鹰亲口告诉他!



于是他喉结滚动,笑得如同春日朝阳——他拿起那枚勋章捏在手心后又虔诚地将其捧起,低头亲吻,而后激动地问灰原雄道:“为什么?”



“因为春鹰的缩写SE,S不是Spring。”



灰原雄拉着五条悟走到陵园外的纪念墙,让他看台阶上无忧无虑嬉戏的孩童,让他看远处的碧海蓝天,让他看新生的枝桠与绿草繁花,让他看这一切美好平静却又来之不易的事物,最后让他站在一片树荫遮出的阴影下。



“春鹰的SE,其中的S不是Spring,而是Sakura。是樱花,是Sakura,五条医生……是樱花。”



五条悟福至心灵般猛然抬头,随之而来的是脑海中忽然出现的那句话。



……



“悟,春天快到了。”



樱花随春风洒落满地。



(全文完)






2025.4.17

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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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想,上头先是不让第一医院收夏油,然后再送没用的麻药……是不想有活着的英雄吗……死了的英雄永远是最好用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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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_holding_back_tears: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sob:这比我马上去上吊还要痛,我要是悟我不想活下去了,看着自己的爱人在病床上忍痛想要活下去,最后细菌感染身亡而死,而自己又承载着爱人想要他活下去的愿望,然后下半辈子都在潮湿中度过…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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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來說是活生生痛死:smo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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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真不来个转世pa安慰一下俺们痛痛的小心脏吗,写得太好哩,在战争中随波逐流又要拼命生存,付出了鲜血,却抵不过上面的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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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face_holding_back_tears: :sob:我们杰在最后一刻受尽了折磨,这让我想到在原著中明明死了,但是身体还是不能得到安息,被脑花夺舍糟蹋 :sob: :sob: :sob: :sob:好伤心好难过,都不敢想象悟要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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