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洛阳旧事
高松殿走水那日,夏油大人救护了殿上许多人,最后大火终于熄灭,众人却不见他的身影。
五条家的长廊上,提着夜灯的女房和佩刀的术师见了五条悟都垂下头来,立在侧旁让开道路。家主没有看任何人,双目低垂,像是睡着了。那原本雪白的衣袍多处焦蚀破损,衣摆从咒灵操使的双臂间垂下,随风晃动。
横抱着家主大人的人是咒灵操使。这场景从前是见怪不怪的——咒灵操使乃家主贴身近臣,又是青梅竹马,逾距早成常态。只是如今……还记得夏油杰的五条家旧人屏住了呼吸,将头垂得更低。廊上只有夏油杰腰间那五条悟始终不愿收回的令牌当啷作响。
咒灵替夏油杰撩起竹帘和帐台的帷幔,又吹气成灯,映亮寝殿奢靡的一角。他弯腰小心翼翼将五条悟放在垫子上,还没彻底松开手,就被五条悟翻身压住了。
昏暗的光线里,那双蓝眼睛明亮如镜。
分辨不出是谁先吻上去的——也许是同时。牙齿划破了对方的唇和舌,血和唾液混在一起滑进喉咙里。夏油杰拿鼻尖蹭五条悟的脸颊,低声叫他的名字,五条悟拨开他散乱的头发,去亲他还沾着一星半点焦尘的额头和眼睛。错乱的呼吸间,夏油杰伸手脱五条悟的衣服,染上炭灰的手指在他皮肤抓出疼痛的印痕。
肌肤毫无章法地匆忙相亲。萤火骤熄,薄色的帷幔被忙乱的动作带得落下,卷进两人肢体间。夏油杰隔着印了桔梗的纱幔啃咬五条悟的脖颈,手将他的腰往自己身上摁。五条悟被纱笼了满脸,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摸索着磕磕绊绊解开他的衣物。
脱光之后,两人勃起的阴茎立刻就亲密地贴在一起,渗出的精水也相互蹭上。五条悟眼睛好,在黑暗中隐约看清了这一幕,不禁眼角飞红,不自觉干咽了一下。夏油杰坐起身去亲他的唇,一只手裹住两人的阴茎,另一只手往下揉捏他的双臀,挤出他破碎的喘息声。
帐台晃动,两人交织的喘息也被笼在飘动的纱幔中。
“杰……”五条悟久违地叫这名字,声音才出口就被夏油杰截住吞入腹中。
黑暗中有什么咒灵一闪而过,夏油杰似乎接过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他的手指伸入五条悟的后穴,整只手都裹满了黏腻的液体。
“放心,干净的。”夏油杰追逐着他的唇,把疑问都堵住了。
那只黏糊的手在五条悟体内迫切地按压,制造出一片空虚。五条悟几乎要捏碎了他的肩膀,又被他舔去齿间的呜咽。
疼痛中终于有快感升腾而起,那双手拽着五条悟坐下去,直到夏油杰勃起的阴茎填满那强行制造的空缺。
“喜欢你……喜欢你……”夏油杰咬他的耳朵,不合时宜地如泣如诉。
水声和剖白从五条悟耳朵直灌进来,让他恍惚晕眩。
仿佛要证明这情感似的,夏油杰开始在五条悟的身体里冲撞,每一下都很重很快,胡乱不得章法。五条悟想揉耳朵,却被夏油杰折住手圈在怀里。他只能继续听夏油杰在耳边舔舐和重复着喜欢。膝盖磕在铺了竹席的垫子上,算不上疼但是不大舒服……他在颠簸间放弃了推开夏油杰的脸,头脑昏沉地想,太久了……自己等得太久了,那就多听一点吧,不要把耳朵咬碎就行……
快感猝不及防地从尾椎骨传上来,五条悟立时睁大了眼。
夏油杰没放过他这瞬间的僵硬,开始碾着他的敏感点磨。五条悟想说话,但是颤栗得只能发出呻吟声。
——舒服得快死了。好新鲜,仿佛开发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感官。以前手淫时没这种感觉啊……五条悟收紧手指,指甲陷进夏油杰脊背,接着张开唇将尖锐的虎牙钉入后者的肩膀。夏油杰居然笑了,加快速度在他体内进出,甚至动作越来越粗暴。
对,对……尽管说不出话来,但五条悟要的就是这个。他接不住,干脆挂在夏油杰肩头放弃了争抢主导权。他是享受这待遇的,也享受这让人魂飞天外的快感。夏油杰将他仰面按在被中,眼前这张脸和七年来严岛潮声中他所梦见的那张脸合二为一。
“少主……五条悟,”他因为性事而绯红的脸变得湿淋淋的,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我爱您……我爱你……求你听见……”他伏在五条悟身上,用力攥住他肩膀,甚至让五条悟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这么爱我啊。五条悟被他顶得晕晕乎乎,费了很大劲才抬手轻轻放在他后脑勺上。还能怎么办呢?……相见且欢娱。他回答说:“听见了。”然后忍着那让人浑身发软的快感凑过去亲亲夏油杰的眉心,然后感到体内的异物又胀大变硬了一些。
五条悟笑,主动去蹭那个让自己最酥麻的地方。夏油杰就又开始顶弄他。五条悟的视野因为快感阵阵模糊,手指穿过身上人的长发徒劳抓握。太快了……受不了了……他的腿紧紧绞住夏油杰的腰,快感翻涌如潮,终于淹没至顶。
他射了出来。
夏油杰舔掉他唇边淌下的涎水,去吻他的舌,性器微微退出又再次撞了进去。
夏秋交替的晚风穿过屏帘,吹起帷帐,拂过皮肤时重新带起一串颤栗的酥麻。五条悟尚在余韵中,性器还轻微抽搐着,很快又被刺激得硬起来。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五条悟甚至不知道夏油杰是什么时候射的、射了几次,只知道很快自己的腿就爽得不听使唤,从他腰间滑落。夏油杰折起他的腿,将被子团了垫在他身下,自己跪着在他体内一遍遍进出。那双手揉他的大腿,把肉都揉软了,他腿不住往下滑,又被夏油杰一次次捞起来。
畅快淋漓……五条悟爽得只能发出一些胡乱的声音,眼睛睁不开也闭不上,眼皮颤抖着连睫毛也浸透了汗水。他头后仰着抵在席上,只看见万物都是朦胧颠倒的。夏油杰掐他的腰,吻他的指尖,在他大腿上留满吻痕,翻来覆去将“五条悟”三个字念了一万遍,直至嗓音喑哑。
五条悟的后穴已经被插得红肉外翻,夏油杰终于放过他,将心满意足睡过去的五条家主安置在帐台内还干净的地方。
他替五条悟擦拭身体,春雪殿白皙如春雪的皮肤上现下布满了红紫的淤痕,全是他弄出来的。他忍不住俯身干吻那些伤痕,五条悟睡得很沉,自然没有抗议。
回京一年多来,夏油杰曾想过悟会不会这一生都拒绝自己。那样也不碍事,他的目光会紧紧追随这个人,直至将对方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都烙在眼底无可磨灭。他一生万事休矣,唯有这桩事还心存挂念。
夏油杰用干净的薄毯将五条悟细致地包裹起来。他自己披上来时满身风尘的单衣,在帐外坐下替五条悟守夜。
在遥远的四方漂泊时,夏油杰也风闻五条悟的事迹。这人不过四五年就站上京都的顶点,成了人人敬畏又人人追捧的清宁殿下;五条家亦鸡犬升天,曾有一段时间多达十几人升殿,只是很快都被五条悟挪回了清宁所。转眼间五条家成了咒术界最风光的豪门,五条家先家主一生不能做到的事,对五条悟而言轻而易举。
——只是夏油杰知道,五条悟在京都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他身边堪当大任的人并不多,许多事要亲力亲为,自己又不在,他一定很累。果然,再见时五条悟虽然形容如常,浑身却总是透着一股冰冷的疲惫感。
京都不是好地方,几乎等同于十万只咒灵玉的味道,令人作呕。夏油杰魂牵梦萦的不过是五条悟而已。依稀记得年少时也曾想过要不要不管不顾,就带少主离开这里,可是京都的纠葛太长太深,他不能打捞起一个要五条悟放下一切随他离开的理由。等到独身离去,夏油杰才又发觉,原来这纠葛也有自己一份。延伸到全国各地的官道是京都攥住天下的骨手,散逸各地的咒灵、人吃人的世道、无穷无尽的祸乱,都和京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没人逃得出去。他终于明白为何京都总是源源不断产生咒灵……不是因为京都的人太多,而是因为京都的罪太多!四方的捐税连肉带血涌入这座不事生产的城市,而京都风云变幻间唯一不变的是为地方带去苦难。罪案连篇累牍、日夜更新,遗恨长无绝日,连五条悟一手建立的清宁祓所都不能彻底清除这诅咒。
夏油杰治下的盘星寺,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术师和非术师僧人。透过他们,他看见太多的自己。苦难是这人间地狱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闭上双眼和衣而眠,不再去想以后。
秋意渐浓。月宴花宴热热闹闹办起来,放纵和逍遥都是不分日夜亦不知休止的。
藤原家和平家乃至皇室举办宴席,都要请五条悟。信西和平家结为姻亲,关系缓和,但他一派照样是不宴请夏油杰的,因与这位大别当处处不对付。夏油杰就只能在六波罗和左京御所光明正大找上五条悟。
反正,他们需要的东西不多,一方帘、一扇屏,就能在人群之后相拥而吻。
有时候也会在人声不那么嘈杂的地方尽情交欢。一面几帐就够了。五条悟坐在夏油杰身上,只能垂头靠在他肩上,被他抓着大腿肏进最深处。连叫也不能叫的,呻吟只能用滚烫的唇舌交换,掐灭在彼此喉中。外面的人喝酒吟诗寻欢作乐,他们也在寻欢作乐,每当有人走近,五条悟就兴奋地夹紧了双腿。夏油杰最初几次差点被他夹得当场交代,五条悟就舔舔他微张的唇,收走那些会露馅的喘息,再亲他的牙齿和舌尖,两人的涎水交缠着淌在汗湿的皮肤上。
五条悟这个人,对于床笫之事学得极快,总让夏油杰觉得棘手。
这样胆大妄为,也不是没出过意外。某次他们起身时,体液还在从大腿往下流,衣服湿透一大片,连地上也有水迹。夏油杰就把花瓶里的水倒在两人身上,五条悟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下意识反手就摔了花瓶,惊动了所有人。
然后人们说,清宁殿和夏油大人又不顾脸面打起来了,你看,一地的碎瓷片。
碎瓷片旁边,打得衣衫不整的两位大人彼此怒目而视,气得眼睛都红了。
当然,最多的还是去彼此一方的府上快活。
闲暇都是从繁忙里偷来的,他们见面就是无言的亲吻和拥抱,有时候太用力,有时候撞倒了什么东西,身上除了爱痕还要留下许多没必要的淤青。五条悟从来不用反转术式治疗它们,因为这疼痛让那些脸红耳热的画面在脑海中长留不去。
他奇怪自己怎么现在才发觉世界上有这种好事……要是早点知道,他等不及元服就得把夏油杰脱光吃干抹净。没尝到和这个人翻云覆雨的滋味,这些年都白白虚度。
五条悟舔舐唇角,掀起夏油杰的衣摆,几乎整个脑袋都钻进去了。他嘴里含着对方的性器,吞吐间唾液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流下来。那东西很快变硬,他闭上眼用脸颊去蹭它,伸出舌头小口小口地舔顶端,手搭在夏油杰大腿上,手指极尽色情地捻弄人家的阴部。
夏油杰还伏在案上写信——好像是写给他在严岛的两位养女。五条悟自己玩得很爽,脑子晕乎乎的,又含住那根已经分外熟悉的性器,直抵到喉头。他没刻意收着牙齿,因为知道杰就喜欢这样。
最后夏油杰射了五条悟黏腻的满脸满口。五条悟翻身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在夏油杰腿上,盖了满脸的衣摆被人撩起,夏油杰低头看着他那张沾满白浊的脸,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净了手,再用手指揩去他脸上那些液体。五条悟则舔了舔嘴唇,舔给他看,意思是好吃。
夏油杰笑了,手指撬开他的嘴伸进去,让五条悟舔他的手指。
等五条悟舔干净了,夏油杰将手退出来,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倾斜,将凉掉的花茶水倒在五条悟脸上。细细的水流在五条悟脸上纵横流淌,他眯起眼睛,嘴唇微张,偏头尝试接住那水。桂花瓣和茶叶落在他脸上颈上,香气四溢。
夏油杰弯腰去吻他,吃掉了落在他脸上的花草茶。两人很快滚作一团,腿蹬开了桌案,没搁稳的笔滚落,给五条悟的白衣溅上一线墨色。
喘息和呻吟——当然还有肉体碰撞的暧昧声响——在殿内不知廉耻地回荡。初冬明亮的天光照在裸露的身体上,因为做得太紧太急,热得皮肤通红,丝毫不觉得冷。两人都去过一轮后,躺在乱七八糟扔着衣物的地上,五条悟枕在夏油杰胸口懒洋洋地哼曲。
夏油杰伸手摸索,手指同他五指相扣。
五条悟想起一事,道:“你的人最近陆陆续续来了京都……好嚣张的武僧,教好多人害怕呢。”
“嗯。他们有分寸的,不会闹事。”夏油杰道。
骗鬼的话。五条悟冷笑一声。片刻后他又叫:“杰。”
“嗯?”
“五条家……过阵子有家宴。你知道的。”他道。
夏油杰本来在细细摩挲他的手指,手指一顿,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你来吗?”五条悟翻起身,盯着他问。
——这是个邀请。五条悟曾严厉地拒绝他再沾惹上五条家、沾惹上五条悟自己,如今这禁令突然撤去了,言外之意不能再更明显。
夏油杰却没说话,他看着五条悟的眼睛,良久才开口道:“不来。”
五条悟沉默少时,抬手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背。鲜血顺着夏油杰的小臂流下。
他松口了。夏油杰将他拢进自己怀里,吻净了他唇角猩红的血。
那年的十二月——年号平治的第一个冬天,五条悟没能过上生辰宴,东国清宁所分所与源氏起了不小的冲突,他远赴东国亲自处理。夏油杰也不在都城,他回了安艺,探望久不相见的养女们。
京都空虚,火光再次在上皇御所燃起。纵火犯竟然是一向受上皇宠爱的信赖联合源家的义朝。他们囚禁上皇、挟持天皇,转眼又杀了与自己生出嫌隙的信西。京都乱成一团,人心惶惶。平清盛攻入内里,又诱敌至六波罗,最终大胜敌军,平定了这场叛乱。
五条悟返京时,变故已经尘埃落定。京都夜雨,他匆匆赶回五条家,殿内燃着温暖的炉火,他撩开帘子就被咒灵卷住了腰,拉到夏油杰跟前。
他们交换了漫长的亲吻,直吻得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都颤栗不已,性器隔着布料迅速勃起,在对方身上磨蹭。
雨声急切。五条悟喘息着,额头抵在夏油杰肩上,低声道:“……平清盛调了你寺内的术师,才如此轻松荡地平藤原信赖和源义朝。”
夏油杰亲他的脸颊和耳朵,手不安分地撩起他衣摆往里探。
五条悟又道:“……清宁所治下他们能掌控的术师并不多,这次源义朝手下有好几个来路不明的术师,他才信心膨胀,鲁莽行事。”
他摁住夏油杰作乱的手,笃定道:“是你设的局。”
“殿下不满了吗?”夏油杰偏头看着他,问道。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几乎要抵上五条悟的眼珠。
“铲除异己、渗入平家……你到底想做什么?”五条悟皱起眉头。
见夏油杰不回答,五条悟甩开袖子就转身要走。夏油杰将他拦腰按回自己怀抱,手牢牢掐住他的腰。五条悟不遂他的愿,反手便是一记肘击——他并非谴责夏油杰的所作所为,毕竟这手段也是他自己惯用的,只是恨夏油杰连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解释。
——可是也知道,这是夏油杰自己的事。五条悟几次三番暗示他回五条家,可是他不愿意。五条悟心里也清楚,五条家终究不是他的归宿。
两人挣扎了片刻,难免擦枪走火,五条悟的背抵着夏油杰胸腹,双臀之间就是那硬得不行的家伙。他咬牙切齿了半晌,最终败给欲望,转过脸去和夏油杰再度亲吻。
衣衫尽褪,夏油杰翻身将他按在一旁的殿柱上,头埋在他颈间,性器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五条悟被他顶得只能绷直了脚尖站立。御簾有时候被他们的动作扫开一线,透出深沉的夜色,远远能看见宅中守夜的术师站在灯笼下面。
顶到快高潮时,夏油杰伸手把五条悟密不透风裹进自己怀抱中,后者就也抱紧了夏油杰,双腿缠上他的腰,任由夏油杰将自己往柱子上撞。脊骨发痛,五条悟没有着力点,身体被顶起来又沉沉往下坠,每次都把夏油杰吃得很满。
“快点……再快点……”他用膝盖胡乱磨蹭夏油杰,催促道。
“悟……”夏油杰又去舔他的耳朵,咬他的脸颊,碾磨他的唇,喘息中夹杂着类似小兽兴奋时焦躁的呜咽。五条悟爽得浑身发麻,勉强腾出一点空抬手揉恋人的脑袋。黑发缠住他的手指。
“乖……真听话……对就是那个地方,呃,再、再重一点……再快点……嗯嗯舒服死了……”五条悟口齿不清地夸夏油杰,手无力地搭在他后颈,时不时捏一下。
夏油杰伺候五条悟已经很熟练了,几乎总能精准无误地照顾到他的敏感之处。他仰起头,觉得大脑逐渐变成一团浆糊。
“要到、到了……等一下……唔……”五条悟的身体抽搐着,腰不自觉地弓起,性器吐出大股淫水。他的长腿也脱力滑下来,夏油杰抄着他腿弯抱稳他,吻他的双唇,将他压在柱子上,自己也释放出来。精水灌满了五条悟的后穴,多到顺着交合处湿淋淋地流下来。
五条悟脑海空白,短暂地失去了视力,只能感到微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闭上眼,大口喘息着,说不了话,腿还在控制不住地抽搐着。他疲惫地歪头去看夏油杰,发现对方眼下布满淋漓的水光。
五条悟愣了一下。自己是爽到流眼泪,但杰像是真哭了。
“……杰?”
夏油杰没应声,凑过来吻他的眼睛,一点点舔舐净他眼角的泪水。
五条悟又觉得,或许那只是汗水而已。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春光洗透了京都,三年如白驹过隙。
自高松殿大火以来,五条悟派人严密搜查羂索的踪迹,报告他座下术师的动向,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羂索安静得让人不安,明明曾为夏油杰只身接近五条悟,却再也没出现在两人身边。
直到清宁所的术师带回一封意外截获的信件,不知是羂索寄给谁的,里面的某个词引起了五条悟的注意。
“永生”。
人寿有尽,永生不可求,如羂索自己这种老不死的东西已经算不得人了,是妖怪才对。然而羂索却在信中向收信人许诺永生。信纸残缺,不知道这所谓的永生到底是什么。最怪异的是,清宁所关注羂索多年,从未查到过有这条消息的存在。
是束缚。五条悟瞬间便想通了,羂索必然和被承诺者立下过保密的束缚。他转而开始调查羂索在加茂家时曾接触过的人,寻找与“永生”相关的线索。然而情报少得可怜,许多与羂索接触过的人——达官显贵,或者实力强大的咒术师——都离奇失踪或是死亡了,因束缚的存在,没有留下太多可供分析的东西。
求长寿并非什么稀奇事,得长寿院还伫立在白河之东呢。上皇在新建的离宫也为夏油杰留了一角“长生寺”。五条悟原以为,这只是入道之人惯用的说辞,没什么深意,但羂索绝无可能随口一说。最坏的情况——夏油杰恐怕也像羂索一样,同那些求长生者订立了束缚。
信西一派灭亡后,至今未再有反抗夏油杰的人。这几年来,他带领盘星寺自成一派,已经从盘星寺的别当变成了盘星教的座主,还受任今上的老师,时常侍立在侧。上皇同天皇关系不睦,他也两头敷衍,游刃有余。五条悟本以为他只是还没做出决定而已,现在看来……
难怪杰不肯回他身边来……某种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查夏油杰。”最终五条悟下达了这个命令。
清宁所打探到的东西很快呈到五条悟面前。他读了几次都没法读到尾,密信揣在怀里带回了家。和夏油杰滚上床的时候,忘了拿出来。
性致勃勃时看见这玩意儿,很难不扫兴,况且五条悟没叠好,密信文字朝外,书写方式还是夏油杰没离开五条家那一套,上面好几处明晃晃写了他的大名。夏油杰却只是神色如常地拾起,将信齐整叠好,放上他的书桌。
五条悟几乎要扶额,可夏油杰什么也没问,放完信回来甚至重新趴到他身上。
“别做了。”五条悟挡开他的脸。
披上外袍,斟酒对酌。推开了屛帐,夜色里莲香浮动,月华如练。
五条悟养的白猫也跑过来,昏昏欲睡地趴在桌底。
“……最初成立祓局,只是个孩子气的念头。不肯像死掉的老头那样,受人掣肘,处处受气。”五条悟饮下一口酒,慢慢道。夏油杰看他从容的神情,手指捏紧了酒杯又松开。
五条悟垂眸看着杯中明月,说:“……后来渐渐了解到,京中许多人招揽咒术师的方式多年来始终偏激,像保延永治年间对你的追捕,京中的世家几乎都参与了,五条家也在其中。”
说到底,即使不是五条家救回了夏油杰,他还是会被别人带入洛中。
“前些年,我趁天皇院皇相继去世,组建了清宁祓所,”五条悟的手指摩挲酒杯边缘,他的喉咙有些干,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液滚进喉咙里,灼辣,“清宁所给了咒术师第二重身份,他们便不会再只听主公的吩咐盲目行事。肆意抓捕新一代术师这种行为,近几年几乎已经杜绝了——至少我能掌控的地区是这样。”
夏油杰替他添酒,五条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咒术世家的后代之间,从来都隔着重重藩篱。但下一代不同,五条家、加茂家、禅院家、源平二家、摄关家乃至许多宫廷术师的幼子都在清宁所长大,他们是我看着一岁一岁长大的。”他几乎要将夏油杰的手腕攥出淤痕来。
“我知道……悟,我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夏油杰终于抬头与他对视,“可是人们都觉得你是要借机让五条家壮大,爬上最有权力最风光的位置,如同当年的摄关家。天皇衰微……所以你才不愿坐那个位置。”
“那你呢?”五条悟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渗出丝丝鲜血,“你怎么想?”
“……治理天下不是咒术师该做的事,都是些权欲熏心的人妄自揣测罢了。”夏油杰将酒壶放下,依旧任由他攥着。
但他又摇摇头,坦诚道:“可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让清宁所一家独大,现在全国诅咒师的矛头都对着你,何苦呢?”
“我告诉你……”五条悟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悟,仅凭一人之力匡扶不了天下,你这不是知道吗?你的学生也是,这几年为了帮上你的忙,始终咬着牙在各地奔波,其中甚至有人连诅咒都看不见。如果一样东西本就是错的,费尽心思纠正它又有何用处呢?”夏油杰问他,脸上挂着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可你连听都不愿意听我讲!
五条悟猛地甩开他的手,脸上已现怒色。
“你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指责我?”他冷笑道,“好威风啊,在严岛躲了七年的夏油大人。”
他起身,抬手指着夏油杰:“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你倒是睁开眼看看!京都这么多的人……天下这么大!而你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一点破事里远远地避开!”
桌下的猫猛地惊醒,炸毛地左右张望,然后钻到夏油杰袖子底下。
“我知道,悟,”夏油杰仰头看他,那笑容变得有些苦涩,“你甚至挑选了那些明明有天赋、却始终被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强压着的术师入京,也每年都会亲自去地方巡查,凡是有疑点的案子都要亲自过问……所以才说,你做得太多了。以杀止杀,以暴力镇压暴力,何时能够清之宁之呢?”
“那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五条悟掀了桌子。
桌面倾倒的咚咚闷响中,五条悟一把推倒了夏油杰,坐在他胸口,膝盖重重压住他的手臂,伸手卡住他的脖子,质问道:“回京四年,你只是为平清盛造势,诛杀异己,闹得到处人心惶惶!羂索曾以长寿的许诺在京中招摇撞骗,你返洛之后也同他如出一辙,可久安三年时就是他差点把我们都杀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猫惊慌地弓着身子跳开,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俩,最后“嗖”一下跑走了。
两人对峙半晌,夏油杰被扼住咽喉,答不了话——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唇边溢出晶亮的涎水。五条悟骤然松手。他厌烦了眼前这人沉默的抵抗,想要起身,却被拖着小腿拉了回去,膝盖重重压在夏油杰身上。
只穿了一层外衣,下面不着寸缕。夏油杰偏头亲吻他的大腿,咬出细密的齿痕。五条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简直要被这人气死了,揪着夏油杰的头发让这人松口,却旋即被两只突然出现的咒灵绞住了双手。
夏油杰的脸颊亲昵地蹭他的性器,甚至侧过脸亲了亲。
五条悟面色阴沉地盯着夏油杰。自己都还没用无下限呢,他居然敢动用术式!
五条悟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开无下限隔开这个昏了头的疯子,就被抱着腰臀往上拖,一个湿软滑腻的东西伸进他的后穴。
——舌头。
他睁大了双眼。
那里面还是湿润绵软的,因为先前才做到一半。五条悟几乎是立刻就软了腰彻底坐下去,咒灵吊着他的双臂才没让他摔倒。
夏油杰的舌头在他穴中灵巧地舔舐,陷进几乎已经融化的用于润滑的液体中,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他大约是又用了术式,含了更多的甜腻液体用舌头推进来。五条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整张脸陷进自己身下,那呼吸是临近窒息的急促,打在皮肤上。他不禁收紧了身体,可夏油杰的手指死死地捏着他的大腿肉,又把他往外打开。
……这个疯僧!
五条悟想收拢膝盖站起身,却被夏油杰咬了一口。五条悟没忍住呜咽了一声,坐得更深了。
夏油杰的舌头模仿性器抽动的频率,插得五条悟浑身发热。他喘息着,用膝盖去撞夏油杰,要这个人别闹了。
夏油杰倒是收了嘴,可只是微微起身往上挪了点儿,沾满滑腻液体的唇重新含住五条悟的性器。五条悟想给他几个眼刀子,却又被他凌乱的头发和红透的狐狸眼烫了眼睛。
夏油杰垂眸,舌头细致快速地卷过五条悟已经变硬的柱身,含进嘴里深吸了几次,五条悟几次收腿都被他强硬地伸手掰开。
颤栗从身下窜上来。五条悟的身体早已对夏油杰没有一点抵抗力,很快就陷入热烈的情潮中。他咬牙挺腰捅进夏油杰喉间,粗暴地抽动,在夏油杰咳嗽时狠狠插进去,射了对方满嘴。夏油杰把嘴里的东西都吞了,抬手想要擦拭满脸的白浊。五条悟用膝盖将他的手摁回去,不许他擦,然后不管不顾地再次坐回他脸上。
——不是喜欢吃么?那就吃个够好了。
夏油杰低低地笑,从善如流地张开唇,陷进五条悟臀下温暖馨香的黑暗里。他睁不开眼,闭着眼在五条悟穴口舔咬。他从咒灵那儿要来比平时清澈的水液,用嘴持续渡进五条悟身体里,让后者有种失禁似的奇怪感觉。夏油杰伸长了舌尖,去抵五条悟不算深的敏感处,在窒息的压迫中抽吸。
五条悟喘息着,不禁扭动腰部在夏油杰脸上碾磨。
夏油杰居然还笑。他笑的时候,五条悟整个人也跟着颤抖。五条悟垂下头,肩膀小幅度地抽动。有着多只章鱼似的肢体的咒灵伸出空闲的手,尖端卷住他的乳尖,又吸又揉,还渗出黏腻的液体来。
明明下面没有进得很深,却比平时刺激太多。五条悟嘴里胡乱地喊着夏油杰的名字,小腹绞紧了,挺胸摆腰追逐这快感。夏油杰的手摸索着上来,死死按着他颤抖的小腹,又伸手捏住他的性器顶端。
几次高潮都被压下去,五条悟没了声,只能大口抽气。他抬起头,月光水莹莹地照进眼睛里。下身甚至有些痛了,两只乳尖也肿得像要熟透破开。他腰和腿都软了,夏油杰大发慈悲地收了舌头,换了手指肏进来,清晰地按在让他失控的那个地方,让他又挤出几声嘶哑的呻吟。
五条悟夹紧了那只手。夏油杰却转而抽走了手,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撑着身下的竹席起身。咒灵不再折腾五条悟,收了软肢,五条悟落进夏油杰怀抱中。后者一手环着他的背,另一手安抚地轻拍他的前胸。这人一肚子坏水……五条悟又恨又觉得确实爽得没边,此刻骤然空虚,他手撑在夏油杰肩上,俯身去亲吻对方。夏油杰的额发和脸都湿漉漉的,那些液体也沾上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岔开腿找了几下,很快找到夏油杰那勃起充血的性器,迫不及待地吃了进去。夏油杰也忍了很久,立刻耸动起来。他揉捏五条悟胸口,指甲刮过肿大的乳尖。五条悟去掐他的喉咙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最后一起射出来时,两人一齐倒在一片狼藉的席上。
五条悟觉得自己后面的穴口都无法合上了,里面仍旧酥酥麻麻的,夏油杰的体液还在从深处往外流淌。
他仍在快感的余潮中,扭头去看夏油杰,模糊的视线还没找到人呢,就被夏油杰抱住,仔细地从眉梢亲吻到了唇畔。
五条悟回抱他,合上眼让他亲个够。夏风拂过身体,吹凉了满身细密的汗水。
翌日,不出意料,夏油杰的嗓子哑了。两人的衣衫也被没来得及收拾的液体弄得满是半硬的水痕。五条悟自己纡尊降贵溜去衣箱找了一套衣服,扔给他穿,目送他人模狗样地离开了五条家。
他走后,五条悟走到书桌边,拿起那封没有读的信,沉默地站了很久。
我想要信任你……我当然想不问缘由也不计后果地信任你。因为春樱花下,我说过要信你一辈子。
多年以来,五条悟即使派人去打探夏油杰的消息,也只是看他是否健康无虞,从未以对待旁人的态度待他。
五条悟捏皱了信纸,最终还是展开了密信。他一句句往下读,夏油杰不在京都的七年在这几页短短的纸上一览无余。读到最后,他闭上了双眼。
七年间,夏油杰行善布施,修菩萨乘,无一可指摘之处。这封信只是徒增了他的茫然,还有他对这个人无尽的愧疚和疼惜。
五条悟让人送来火盆,烧毁了密信。
那年冬天,曾在六波罗与五条悟抱着猫畅谈的平滋子诞下幼子。上皇企图干涉,与今上冲突不断。五条悟依然置身事外,而夏油杰与平氏一同站在天皇一方,最终院政荒弛,天皇久违地拿回了这位置真正该有的权力。
今上与上皇不同,传承了皇室的术式,是一名术师——不然夏油杰也不会成为他的老师。他年轻、有潜力、有野心,甚至才貌双全。众人之中,他选择了夏油杰,认为自己足以驯服举世无双的咒灵操使。
京都没有一堵墙不透风,近年来,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关系已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夏油杰也愈发嚣张,甚至高调出入有五条悟在的场合,不管谁在都旁若无人地同家主笑脸相贴,而五条悟呢,不仅不避嫌,高兴了甚至能当众往他嘴里喂一颗葡萄,堪称礼崩乐坏。再者,两人都不曾婚配,一身风流,又长得漂亮,站在以美貌闻名的今上与多子皇后身边亦不逊色。人人都爱听美人荒淫的故事,后来连街头盲眼的琵琶乐师们也开始弹唱他们的风流韵事,一说竹马青梅,二说再续前缘,三说春色无边。
两位当事者都听说了这些话。该镇压的,可是仿佛不知羞耻似的,谁都不理会。于是流言疯长,催红洛城四载秋枫。
又是新的一年。一川烟草,满城风絮,京都的夏又扑面而来。永万元年,这是夏油杰回来的第八年,他能闭着眼睛信步到都内任何想去的地方。
永万永万,寿考无疆、永永万年,京都再一次没能实现人们的心愿。入夏之后,今上罹患重病。他在病重之际匆匆让位,崩逝于中元节后。
七月半起,夏油杰在御所主持法会,祈求陛下安康。御崩的那夜,人们再次见到了他初回京都的场面。
——如潮的咒灵淹没了整个内里,随后蔓延到整座京城。
五条悟甚至不需要人报信,涌动的诅咒冲刷过朱雀大路,覆盖左京,穿越鸭川,乃至白河、六波罗与鸟羽城。东西狱门刹那沉沦,满京佛堂结界尽数破碎,鸟边野的亡魂也全都发疯似的躁动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中元鬼门洞开,京都转瞬间就化作人间鬼城。①
他霍然起身,注视宫中的方向。
不消片刻,清宁所急报,御驾崩逝,盘星教座主夏油大人反叛了。
①京都以朱雀大路为中轴线,平安末期时右京荒废,左京则延伸出后世的京都。白河、六波罗、鸟羽都在左京外围、鸭川两畔。小夏放出的咒灵数量庞大到完全覆盖了此时的京都全域。
*相见且欢娱:出自欧阳修《圣无忧·世路风波险》——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出自罗隐《自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