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埋葬了那盆花。
他将指甲、断骨、皮肉与那块血泥一同埋入深林,用火净烧了三天三夜。
然后开始告诉自己:该结束了。
可他还是梦见了夏油杰。
不再像先前那样,他此刻完整、模糊、不清、远远地站着。
夏油杰就站在那,披着五条悟亲手缝补的尸布,身上是他熟悉的三更天校服,混杂着檀香火味还有填补尸体时的草药香,以及夹杂了浓烈腐臭与血气。
他一寸寸地走来,白骨与腐肉交错,血滴着走,嘴角被剐开的两道口,偏偏还在笑。
头发滴着血水,贴在脸上,像是一张遮不住的面具。
他盯着五条悟,一步一步贴近,然后张开了手。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哑声道,假舌让他说话含糊不清,可语气幽怨,活像是被抛弃的宠物那般
“我为你剜了骨,割了心……你怎舍得让我离开。”
他看见夏油杰身上的袍子下,不再是水藻缠绕其上的白骨,而是一截截剥皮的躯干、骨骼裸露的关节、混着灰腐组织。身上缠满他当初缝补的药线,如今早已断开,露出下方死而不腐的死肉。
夏油杰就那样一边滴血,一边俯身贴近他。
断掉的无名指在他唇角划过,像是要吻,却没了唇舌,只能一寸寸地用血抹过去。
“你不是说……你想救我吗。”
“可你没救成啊。”
“现在我来救你。”
“你不止爱我一个人,可是,我爱你。”
五条悟第一次看到夏油杰露出如此满足而又开怀的笑容。
五条悟疲惫的睁开眼,泪与汗交织,后颈全是冷意。
他躺在床上呆愣了很久,然后掀开被子,衣摆上赫然印着血掌印一枚。
——是指骨残缺的手。
五条悟不再敢睡。
他开始烧香、诵经、可没有用。
那人夜夜都来,不再藏身于梦,不再遮掩。
他看见他了,也终于听清了。
那句“我爱你”,不再是祝福,而是诅咒。
嗯。。。对。。。明天住院,可能会断更一天,会尽快补上的,请谅解!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老师注意身体!!抱抱老师!
后来五条悟再也没有对人提起过夏油杰。
他依旧出诊,依旧施药,依旧在晨钟暮鼓之间替人止病止痛。
只是有时,夜里行医归来,他会在庙门前站很久,盯着那尊被香火熏得发黑的佛像,像是在等谁开口,又像是在等谁回来。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回来。
梦还是在继续。
但不再是夏油杰从水中爬来,不再是滴血、腐肉与断骨。
他只是站在远处,背光,肩上盖着那年的外披,风吹不起。
不说话,不靠近。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站在梦中的庙堂里,朝五条悟缓缓伸出手。
一如那年初春,檐下雨落,他站在树下望着五条悟身影的模样。
五条悟试过不睡,试过求符,试过焚净所有与他有关的遗物
可都没用。
那人的身影已在他心里落根,扎得极深。
白烛红纸,冷香无声,五条悟照着铜镜,只映出自己那张被噩梦长久侵蚀理智的疲倦脸庞。
镜里空无一人。
但身后,湿气正重,冷风如指,拂过他耳际。
那鬼……那人,黑红衣摆如火中残花,被水浸过后泛着晦暗的光。他赤着脚踩过地面,却无一丝声响,唯有那眼眶,红得像是盛满了永不干涸的血。
镜中的他纹丝未动,镜外的五条悟却听见了一声吐息——腐败、阴冷,却异常熟悉。
五条悟缓缓伸出一只手,冰凉的指尖在空气中犹豫一瞬。片刻后,一只断指之手从身后轻轻贴上他手背,湿润又温柔。
指尖相触,他忽然觉得倦极了。
——这不是梦境的残响,
他从未离开。
花盆早在数日前被他亲手掩埋,但那株红花仍常浮现在他眼前。泥下不是根,是肉与骨;香气不是芬芳,是死者最后一缕余温。
缠绕在五条悟手腕上的黑红丝绳却在某日梦醒之际发现,自己已无力解下。
红绳绕腕,冷丝如印。
——不是送别,而是缔结。
夏油杰用自己的方式,强硬的留在了五条悟的心里。
他一直不愿承认,直到今日
那铜镜前,他仿佛看见自己着了嫁衣,只是红衣换作白衫,新人变作孤魂。
梦未醒,爱未死,执念未断。
望着镜中那只越来越熟悉的他、却越来越陌生的自己,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背后那人俯身,在他肩上低低地笑了,笑声像风穿过骨洞,似温柔却令人不寒而栗。
五条悟低声道:“你乖一点,还想出门,就得听我的话,好吗?”
那只冰冷的手反扣住了他的指尖,指节用力,像是对他的回应。
镜中五条悟的手腕上的红绳下渗出一圈隐隐的血痕。
他没有挣脱,只闭了闭眼,轻声重复了一句:
“听我的话,好吗?”
镜中,白烛忽然燃至最盛,火苗在无风中跃起。
写完了 其实还能写,但实在写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