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夏油杰已经竭尽全力想要避开人多的地方了,然而他还没走出酒吧,就听见枪声,接着人群中爆发出尖叫的声音。
这实在不是适合用枪的场合。黑发男人抄起一旁的椅子朝奔他而来的人扔了过去。摔倒在地的人、拼命向出口冲的人,恰为他形成了良好的掩护。他来到厕所隔间给手枪上膛,,在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他踩着马桶盖,接着身高优势和良好的视力一眼便看见对方拿的手枪。于是他凭着手感朝那两人开了两枪,接着跳下推开隔间的门,狠狠朝他们撞了过去。
两人企图找回重心,但长发男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抓住两人的头,借着身体惯性狠狠地将两人的脸按在墙上,爆发力量掼着他们的头向墙上撞。直到两人意识不清,满脸血液和津液时,长发男人捡起地上的枪利落地冲他们血肉模糊的脸上又开了两枪。夏油杰从背后的吉他袋里拿出冲锋枪。将沾了血迹的风衣脱掉随手扔在地上,男人背着吉他包,端着枪支走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顾客偶然回头看见大半张脸被鲜血染红的男人,还误以为眼前的人就是刚刚袭击酒吧的成员之一,颤抖着双腿跌跌撞撞地跑走。
夏油杰不会相信那群人就这样善罢甘休,也不会认为他们觉得派出这两个垃圾就能解决掉他。他环顾四周,在嘈杂的重金属音乐中艰难地辨别出此刻格外突出的脚步声,差不多还有三步距离时,突然响起的枪声盖过了脚步声,室内杂音的干扰还是影响了他的判断。他稳住受伤的右臂精确地朝男人的左胸开枪。在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时,夏油杰抄起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的一瓶酒,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面露惧色的男人,朝他的面部砸了上去。
脚步声凌乱纷杂,男人估计着条子快过来了,他转了一圈找到了酒吧的另一扇门,但稍有些不顺人意的地方是他的车还停在前门附近,估计是拿不回来了,就当送给那群饭桶了。他拉开了吉他包的外面口袋的拉链,拿出手机尝试了下开机。谢天谢地手机还有电,他联系了另外一个人帮自己暂时找一个落脚点,把枪收回袋子里,男人再摸脸上的血时已经有部分凝固粘在了上面。
接应者住的离这里并不远。他这时意识到自己之前计划的失误之处了,毕竟事发突然,他办事已经很久没这么毛糙过了。这次事故牵动了警方,那么现在假设在对他最理想的情况下----酒吧没有监控或者根本没办法拍到他的脸,即便如此这场事故也一定会传到对自己过分关注的那几个爆炸的幸存者耳中,现下他已经打草惊蛇且暴露了自己的活动范围。在此条件下,如果那天被五条悟射杀的入侵者是针对他来的,那么自己的离开反而会造成小孩更危险;当然,如果那就是针对五条悟的,那家伙在他家里悄无声息的被杀反而比他闹这么大动静更好。
但他不能就那样坐在家里等对方找上门来,当初在制定计划时却忘了这次事件绝非一次就能够解决的,真正威胁他的不是他的前同行,而是身居高位的人。
不过到现在为止,事件也并非毫无转机,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但却意外地扭转了他以后可能陷入被动的状态。
接应者帮他打发了来检查的警察----看样子照目前来看,他最好的设想实现了前一半。晚上他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板上时,突然看到自己之前关注的新闻账号发表了一则本国内财经方面的消息,大概意思是御三家以及其他几个财团大概会和其他几个企业高管出国开个会。这没什么吸引人的,毕竟那群人一天到晚都在开会。不过耐人寻味的是选址,他们所选的城市离夏油杰定居的小镇距离也没多远,开车了话最慢一天就能到。
他看了一眼五条家那边的情况,他们的与会人员保守派居多,五条悟领导的那一派也只派出了几个代表。有趣的是另外的参会集团中还有当年牵涉进爆炸案的那些人。
会议的时间大概是三天后,但这种大型会议一般都要提前至少半个月开始准备的,难道半个月前就走漏风声了?他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非法入侵到现在也才不足两个星期,而所选城市比起其他大都市又相对偏僻,那么也不排除紧急会议的可能。
保险起见,他决定先进城找个地方落脚,试试看能否窃听会议内容。男人在开车离开时又专门回家了一趟。他先到了花园一趟,手指伸进土壤中感受了一下湿度,他判断不久前刚浇过水。然后他去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前最大的可能性----小孩出去买东西了。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不太好的发展,毕竟小孩消失的时间和会议的时间这么接近。但从心底讲,这个临时开的会从时间到选址几乎都在针对他们两个人,如果五条悟真的足够大胆这时候溜进会场,那就是去赴鸿门宴。
不过他显然去的有些晚了----会所的大楼已经被武警给围起来了,离得稍微近一些的酒店已经提前被全部预约,来往的工作人员进出都要求出示工作证,就连天台、后门都被封的死死的。
确实长记性了,可他的手段远不止这些。他输入密码打开电脑后,把提前获取的会议大楼设备的信息参数输入程序,过了几分钟后,黑色的屏幕跳动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房间的俯视视角。
可以看得出他们准备的真的很急,连场内摄像头都忘了关。离正式会议开始前还有四十多分钟,与会人员逐渐落座。
禅院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夏油杰皱着眉看着画面,人没到齐他们内部似乎就已产生争执了。
角落里有几个人一直沉默不语,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求救似的朝坐在正座上的五条家的主事使眼色。被别人注视的中年男人却仿佛他们不存在般,继续同站在一旁的男人低声交谈。
几个和中年男人一样戴着五条家的徽章的人进来时,站在中年男人身边的人却走到他们面前。那几个年轻人顿了顿后,转身离开会议场。观察到这一细节的长发男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继续认真地把画面看了一遍。
这时会场内几乎没人再走动了,穿着正装的人几乎都坐到了位置上,一个人走到前面,从电脑中调出一组数据开始做汇报。那个人说了十几分钟还没讲完,夏油杰已经开始耳朵疼了----于是他把头戴式耳机向上提了一下,避免再压着他戴着耳扩的耳垂。之前丢了好几次入耳式的后,他就换了另一种类型的耳机了。
“因此经过试验,五条先生提出的措施是有效的,加茂家愿意采用新方案。”做汇报的人刚下来,一个年轻人就站起来宣布道。
“但是悟君很久以前就说过方案有局限性,而且已经作废。况且现在悟君已经不是五条家掌事了吧。”
“五条悟”这个名字仿佛是什么不能碰的禁忌般,提到他,在场的人似乎都拘谨了很多。指不定放出赏金的那几个人也在这里面。这时刚才向中年男人使眼色的那几个小年轻站了起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相信诸位也知道,几年前我们的父母和很多人死于一场爆炸案。”其中一个人语气激动,“我们最近在一个信息交易网上查到绑架五条先生的那个人和那场爆炸案的主谋是同一个人,而且在就在这座城市附近。”
听了这些话,夏油杰笑出了声。虽然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是谁卖的,但能在这里说出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那几个集团斗不过御三家了。
“山本先生,请问你是从哪里弄到的信息的呢?”戴着五条家徽的中年男人笑道,“我们已经寻找家主很长时间了,至今还没有得到任何信息,能方便说一下信息来源吗?”
“五条家主至今生死未卜,但是冒昧问一句,家主是指定您来掌事的吗?为何他曾经的亲信不允许入场呢?”
“那禅院家的家主人选是否定下了呢?”
看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那么重头戏还在后面呢。黑发男人正期待地等着,想要看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如何被打破时,画面中的所有人突然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靠门较近的人在五条家掌事的示意下打开了门,会前离开的那几个年轻人又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申请讲话,即便现任掌事颇有微词,但压不过其他两家和剩余公司代表看热闹的心态,于是他上台打开电脑,但却没有调出什么数据、幻灯片,反而打开了视频会议。
“请大家稍等几分钟。”
在这期间,之前那些装体面的人也都撕破了那副面孔,开始议论纷纷,一些冷嘲热讽的声音尤其大。中年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扰的烦心,在他的耐心不允许他再等下去时,他刚刚让还在调试音频的人下去,这边线上会议室里就有一个用户加入。
“咳咳,虽然旷工了一个多月,但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
画面上一个白发少年穿着休闲卫衣,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墨镜,轻佻的语调和会场里统一穿黑色西装、把头发整理的十分干净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刚刚还在讨论的消失一个多月的人突然接入画面,众人交谈的声音逐渐低下去,都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人。
“话说你们大费周章跑到国外开会就是为了这么点儿破事,真是跟之前一样喜欢小题大做啊。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么关心我。”
“还有,山本先生说的没错,你们想问他的信息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我就说吧,这条信息是我卖的,在非法交易的内网上卖的。”
说完五条悟感觉有点口渴,他扫了眼桌子上的物品,没找到水后便撕开一块柠檬糖放到嘴里含着。众人看着白发少年一副毫不在意的随便样子,一言不发。
“对了,山本先生,我觉得你的信息还没我这里齐全,我再给你一些补充吧。”
“几年前发生爆炸案的那场大楼您知道是什么场所吗?警方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我觉得还是有说说的必要。”
“您知道吗?那原本是地下非法交易人口的拍卖会,但请问为什么能够明目张胆地搬到台面上进行?”
看着那几个人失魂落魄的表情,五条悟咬碎了嘴里剩余的糖,冲他们笑了笑。
“请问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