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里开车的时候捡的猫[连载中07.1更20]

  1. 夏油杰挨了一拳,五条悟揍他没收着力气,要不是事先被亲的手软,那一拳毫无疑问能击碎他的颌面骨,他被揍飞过一次,很清楚对方的力气。

这对于五条悟而言体验感十分新奇,有些事情提起来简直荒谬到像某种敷衍怠慢的玩笑,比如五条悟二十八年短暂的生命中从未刻意对任何人付诸过躯体上的暴力。

五条悟的成长似乎越过了被原始冲动支配的阶段,运用规则和智力与他而言远比运用暴力更加得心应手,比如在其他小孩子还在以满地打滚撒泼的方式获得甜品时,五条悟已经学会演出低血糖的可怜相来让人心甘情愿忙不迭递上蛋糕给他。

对于习惯熟练运用规则的人而言,解决不了问题的暴力行为往往代表着束手无策引发的低劣宣泄,反映出施暴者的无能,所以五条悟对着让自己离开的夏油杰揍出一拳后,非但没有感到痛快,反而更窝火了。

夏油杰的脸被他揍的偏过去,头发散乱遮住风吹过迹般线条淡漠柔和的眼睛和半截高挺纤细的鼻梁,血就从鼻子和嘴角顺着削尖的下颌流下来,蜿蜒着勾勒出脖颈的筋骨洇湿紧实的胸前勒起的绷带,在五条悟眼里性感的要命,可恨的要死。

他跨坐在对方的大腿,喘息声还很暧昧,生理反应尚未从几分钟前彼此完全打破边界的亲密接触氛围中脱离,甚至被泪水浸湿的睫毛都没干透,但被这样柔软无助的睫毛和惊惶泛红的眼睑包裹着的蓝眼睛已经显示出格格不入的锋利怒火,“你什么意思?夏油杰?”

于是什么天雷勾地火的冲动,浓情蜜意的缱绻,终于在被夏油杰的话刺穿一点点缝隙后,彻底撕碎荡然无存。

夏油杰沉默了两秒,不知道是主观意愿还是被揍的发懵客观导致无法及时回应,可五条悟太喜欢他,太享受他的爱了。就这两秒都足够五条悟后悔,不该打他的,杰受了伤,又很痛苦,总是发烧总是有幻觉,脑子变笨讲出一些笨话来也情有可原的… …

“悟。”你听,叫自己名字的时候,还是轻轻地,音节的链接间婉转地,是和拍自己后背时一样很珍惜很珍惜的语气。

夏油杰那么珍惜他,所以舍不得留下他,“你回去五条家吧,”别在我身边了,“乙骨忧太现在掌握了五条家很大话语权,我查到是你曾经的学生,能想起来吗?悟果然很聪明,教出来的孩子很优秀。”我没救了,“这孩子是为了担责任才去追求的权利,而且很怀念自己老师,联系他回去,你会被保护的很好。”别陪我一起烂在这里,别看着我烂掉。

五条悟感到一种不同于刚被亲的喘不过气,冰冷而沉重蔓延的窒息。温柔的语气对话语本质的掩饰杯水车薪,五条悟无言以对,心里空掉一大块,倏然迷茫不知所措起来。

得不到回应,夏油杰尽力放松面部酸痛的肌肉,希望能做出不至于太僵硬的恳切表情,抬起头就看到五条悟先后被情欲和气愤蒸腾地眼角通红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表情一片荒芜的空白,夏油杰开不了口了。

五条悟震颤的瞳孔显示出了很不应该出现在他眼里的情感,疑惑又无力地悲哀,这表情夏油杰看一瞬间就足够,使他又侧过脸去。然而夏油杰立时懊悔起来,五条悟太敏锐,这没经大脑地回避动作不应该出现,然而木已成舟,他只能垂下眼睛去盯着枕头的一角发呆,以期营造出更多冷漠。

亡羊补牢到底没什么用处,对着那块布料边角望眼欲穿的夏油杰没多久就感受到冰冷而柔软的躯体贴上了自己的胸口,安静的趴在自己怀里,愤怒的、悲哀的五条悟果然攫住回避里流露出的软弱,又变回依偎在他怀里的小猫。

这点软弱让五条悟本以为又胜券在握了,毕竟还没等他将眼底那点还没干透的生理眼泪挤出来,伪装出被吓到不敢讲话委屈且惊惶恐的小猫,那只干燥温暖的手掌就又搭在了自己的后背,接着听到了男人无可奈何地沉重叹息。

夏油杰双手托在他的脸颊,没人会这样对待他了,没人会再用掬起一汪月亮捧起一簇细雪的力度对待他了,只有夏油杰,只有映在他眼里这个蹙眉悲哀到连嘴唇都在发颤的男人会这样对待他。

五条悟心跳漏掉一拍,在被那翻卷着的汹涌地滔天悲哀想要密不透风的将他也裹挟进去之前,夏油杰再一次吻住了他的眼睛。

好烫的嘴唇,五条悟想,他被烫的目不能视四通八达的知觉都被烧毁,所有的一切全都被铺天盖地的黑暗阴霾,除了夏油杰,只剩夏油杰,他站在黑暗的最深处朝自己抿着嘴笑,悲悯苦厄地无可奈何无药可救地笑。

滚烫的细小的圆滚滚的湿意从夏油杰的下巴,滴落五条悟的睫毛,徒劳地摇摇欲坠着挣扎后依旧没有回头路的坠下,这简直是作弊,这眼泪以此行径伪装出是五条悟的泪水,一路滴溜溜滑到他的嘴边,被五条悟品尝,好苦,太苦了。

这让他突兀的想到自己十七岁时被父亲否定的一项研究计划。

“你当然可以研究成功,”父亲在他提出要着手研究修复被药物破坏的精神系统平静地否定了这一项目,“但是我不同意。”五条悟想不明白,气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质问自己的父亲,也是他未竟项目的唯一实验对象,“知道我会成功还否决?!就算你不批准我也有其他方法启动实验!你不配合我也能做出来!”

“嗯,”他的父亲对少年人剧烈的情绪波动反应平平,药物原因,他常年疲惫的眼睛经常性的游离,此时少有的流露出一点骄傲,“你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想做什么都能做成,我当然不会怀疑你的能力。”

17岁的五条悟孩子心性,吃软不吃硬,被不合时宜地夸两句顺了顺毛就坐回椅子,踩着自己父亲罕见的流出的一丝温情得寸进尺,在椅子里嘟嘟囔囔,“那你干嘛不批给我,省的我绕路。”

“你比我甚至是比你妈妈都要聪明,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他的父亲说,“万事万物对你而言想到到手简直都是轻而易举,再不济踮起脚跳跳也能摘下来,做什么都是顺手的事儿。”

五条悟没讲话了,母亲亡故后父亲被现实的责任和就死的欲望拉扯简直要疯掉,五条悟不想再失去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踩着凳子在实验室搞出了没起名字的致幻剂。就算聪明如他,也不能在孩提时期透析人性欲望的复杂,父亲因为看不到母亲了,所以这么难过,那让他看到母亲就是了。

他意气风发的父亲没有回来,对着幻觉柔情蜜意,又对着假象滔天怒火,质疑影子玷污了自己真切的爱人,可他不肯放手,工作结束后又要取出致幻剂,一张链接他与爱人的吸入式情书。

他亲自为五条悟挑选了来自教育,心理,健康等多个领域的专家,组成近五十人的团队来负责五条悟各方面的成长。此后便在梦境和工作中两点一线驻足于现实,又在暴怒怀疑和依赖不舍中徘徊于梦境。

他挤不出时间来和儿子沟通了,所以面对父亲突如其来大段流露着骄傲和另一些他尚未理解情绪的夸赞,五条悟很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但父亲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并没让话滞空太久,“如果你的愿望一旦涉及他人,总要做好落空的准备,悟,你还没摔过不代表永远不会摔倒,比如现在,你这项研究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想救我,还是为自己儿时犯下的错卖单所以救我?”

五条悟茫然的望向父亲,这是两人屈指可数的对视,“单纯想救我是善良,为儿时错误买单是责任感,不管出发点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悟都是一个善良又有责任心的孩子。”

后来呢?夏油杰的泪太苦了,苦的五条悟想吐出来,他抬手环住夏油杰旧伤未愈的脊背,男人弓起的脊梁悲恸地颤抖着,啊… …想起来了,父亲最后说的是,“可我不需要被救。”

夏油杰,你也不想被救了吗?或者说,活下去真的是你的救赎吗?好苦好苦的眼泪…为什么一点哭声都没有呢!夏油杰,只流眼泪不出声音还算哭吗?夏油杰……我该留住你吗?留住你落下这样苦的眼泪吗?

他不顾及夏油杰的伤口,将人越抱越紧,夏油杰的嘴唇从他永恒隆冬的眼睫一路被压到颈间。五条悟将人抱在怀里,他虽然高,但体格相较于夏油杰瘦太多,这姿势显得使两人显得颇有些滑稽。

夏油杰在他冰冷的怀里哭出声来,五条悟被泪水浸没,他仰起头,近乎茫然地想,留住怀里哭泣的夏油杰,是为了夏油杰,还是为了夏油杰的爱。

五条家饭桌上的繁文缛节相较于其他家族会更少些,比如对和长辈用餐时处理邮件习以为常,乙骨忧太将寥寥几字的信息看完,唇角不自觉下压了瞬间,他立刻端起一碗味增汤来掩饰自己不自觉的惊惶。

说实在的,那点惊异放在一般人眼里根本微不可查,但这些动作落在就算是已经接近于疯癫状态的五条家主眼里,不过是一个聪明,但还没来得及练成完美掩饰自己潜意识微表情的年轻人稚嫩地演技。

他对于乙骨忧太的上位向来是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尽力支持,并不是对这个出身微不足道的年轻人有什么感情,只是出于对亡故独子选人目光的信任。果不其然,五条悟从没让他失望过,乙骨忧太天赋极高,绵羊的皮肉裹着小狼的骨头,敲开能发现是狐狸的骨髓,善良,强硬又精明。

但毕竟出身低微,又要将如此庞大的家族交给他,五条家主总要拼命挤出点精力对他调查,说到底他对这孩子没感情,与他而言只是给五条家庞然地巨轮换一个船舵,他自己是,五条悟也是,现在轮到从其他什么地方移植而来的乙骨忧太,检查一个船舵,自然不需要顾及其尊严和隐私。

“出什么事儿了?信息里说什么?”他问的很直接,完全不在意对他人边界和隐私的侵犯。乙骨忧太怔了怔,有些仓皇地为难。家主没立刻追问他,浑浊的眼睛也没将目光分给他,只端起手边的麦茶,似乎是不经意地闲聊般随口一问。

他当然可以选择闭口不谈,然而乙骨忧太也清楚的明白,虽然他已经获得了家族绝大部分的管理权,但核心的决定权,还在这个形容枯槁,清醒昏聩参半的男人手中。

“是里香,她不太舒服,”年轻人难为情又尴尬地开口,“可能最近没太有时间陪她,闹情绪了。”家主知道他给自己搭建的逼真电子幻觉,乙骨忧太和他有同样的瘾症,那个信息模型需要陪伴,会使小性子,会撒娇,根本突破了伦理边界。

作为病友,他没立场指责这个年轻人,然而作为家主,挑选新的继承人,他必然要近乎霸权地侵略对方的私生活,抹除一切会将船舵腐蚀地不确定因素,“我讲过,你最好分清楚现实和幻觉,不要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

“抱歉,”乙骨忧太低下了头,“我会尽力让自己不再依赖里香的。”很顺从的回答。

离开五条家时已经接近午夜,管家将他送到门口,“乙骨少主,家主让您处理完五条少爷生前的遗稿后就长住在本家,一切尘埃落定后再随意定留居。”乙骨忧太温和的笑着点头,“我明白的,替我感谢五条先生的心意。”本家的常住五条家自内部释放的接纳信号,也是一种他作为外人沉默地接手宣言,但现在不行。

伊地知洁高已经开车到门口,这个跟随五条悟超十年的生活助理在乙骨忧太进入五条家的权利系统后便开始跟随他,乙骨忧太在管家的目送下上了车。

车子驶出后,乙骨忧太终于显示出惊异而有诡异的喜色,他当然清楚自己再如何伪装淡定都逃不脱五条家主的眼睛,所以干脆放弃找人怀疑的欲盖弥彰,不自在是真的,原因是假的。

“伊地知先生,”回想起来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五条老师给我发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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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这位:u6708:更选手提高更新速度

美美吃上饭饭,期待恢复记忆之后的猫猫大展身手

这一章的感情描写好细腻ᡣ𐭩

好喜欢这一章两人情绪的流露sukisuki,多依赖一点对方也不是一件坏事呀 :cry:

18.五条悟看到夏油杰在淡然且平静的笑,寡薄的眼睛没焦距没眼神悬停着涣散,这笑不是对自己。他走进飘窗去,在夏油杰半清醒的梦里横插一脚,“杰,我要回去了。”

这天天气很不错,尽管已经不会再有一碧万顷的澄澈蓝天,但仍然能从自然光的明亮程度判断出是否有乌云遮日。夏油杰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寻找发声源,大脑还没处理信息,眼睛尚且漫无目的的飘着,就这样撞进那片蓝色,果然天气很好。

五条悟看夏油杰迷离飘渺的笑,眨了眨眼等人回神,夏油杰在那一小片蓝色在睫羽中闪烁时终于迟缓的意识到什么。五条悟站在飘窗前垂着头沉默地自上而下与他对视,身姿挺拔,蓝眼睛里看不出悲喜,不近人情地漂亮着,只眼睫垂落出一点悲悯地弧度。

这下不是小猫了,夏油杰眯起眼睛笑,“那很好,我有查到乙骨的私人联系方式,今天下午怎么样?我联系他来接你。”

“我已经联系好了。”五条悟说,夏油杰对此并没有显示出意外,只怔了半秒依旧笑着说,“那我就不用操心啦。”五条悟就没再有下一步动作,也没再讲话,夏油杰也没将对话延续下去的意思,眼睛又望向窗外。

不多时,夏油杰感到五条悟在也坐下来与他并肩在窗前,可能是在遥望陈旧泛白的褪色天空,也可能什么都没看。天光暗淡下去一些,夏油杰勉强在与云层的色彩边界已经不太明显的天空中,分辨出一片云不太真切的轮廓,流经太阳的路途中,无意随意地遮住点光。

“接吻吧,夏油杰。”他听到五条悟说,于是注意力从云彩上扯下来,侧过头去发现五条悟没在看自己只一味地注视天空,夏油杰就重新去寻找那片流云的轮廓,“悟的路不在这里,”他注视着已经开始零散,无凭无据必然走向消亡的那片云,“不要在死胡同和人接吻。”

“明明前两天还差点把我亲死哎。”五条悟挑着眉戏谑,夏油杰眯起眼睛笑着回击,“是你太笨啦亲的时候要忘记用鼻子呼吸。”“受害者有罪论!你怎么不讲自己亲的多用力!”五条悟故作惊异地大呼小叫起来。

夏油杰看他瞪圆的蓝眼睛,可爱极了,“明明我才是身受重伤还要被强吻的受害者。”“哇,那是我做护工理所应当的报酬啦,这都不想结吗?”“且不提你作为护工的手段简直能被告虐待病人,你要亲亲做报酬我努力亲了啊,怎么还要控诉我。”

“夏油杰,你这样和有钱人付工资用对方工资十倍的人砸死人有什么区别,太恶劣了吧。”五条悟一直撒泼调笑的姿态忽然实打实讥讽起来,“你有很多的爱就要突兀的挥霍片刻将人砸的头昏眼花又立刻收回,太恶劣了。”

夏油杰还是笑,“太恶劣了。”“你!”五条悟看他疲惫的笑脸,气不打一出来,话起个头就看到,夏油杰被他揍出来的伤还半新不旧的结着痂的唇角,正因勾起细微而沉重的颤抖着,从淤青里小心翼翼捧出岌岌可危的温柔递出来给他。

五条悟像被这温柔刺伤似的扭过头,“回M区吧,我得取那只狐狸,”那只限定的搬家没带走的小眼睛狐狸玩具,“我给乙骨的地址也是那里,反正你早晚也会回到那间屋子。”

夏油杰会回去的,那间小屋,本来只放了单人床,然而姐妹要住在一间屋子,就改成上下铺。不过女孩们故意会错了上下铺的意,于是下铺划分给毛绒小兔子、小熊、小恐龙……上铺是姐姐和妹妹在晚上或拥抱着入眠或在偶尔的争吵中睡觉的床。

女孩子也像是某种小动物,灵巧的在床架爬上爬下,夏油杰门外听到咚地好大一声,“不能从床架往下跳!”他这样呵斥,人几步到门口,只等里面传来女孩摔疼的哭叫就推门而入检查伤势,但往往里面传来的会是让他松一口气的孩子话,“这里是泰坦尼克号!”“我们当然要跳船要不就淹死了。”

“夏油爸爸真捣乱,”门从里面打开,女孩的手伸出,“带夏油爸爸一起玩,不要捣乱了。”他被牵进房间,现在这里成了船或是大海,他就此登上即将淹没的泰坦尼克号或是渡过灾厄的诺亚方舟。

他刚涉足甲板,未曾更进一步,便遭到制止,美美子说,“猫不能带上船。”菜菜子说,“这艘船是开放给我们和夏油爸爸的,小猫不应该和我们在船上。”夏油杰惊觉身后跟了一只雪白的猫,彻骨寒意的蓝眼睛平和地审视着自己,对啊,猫怎么能上这艘船呢,怎么能和自己待在这里呢?

那猫漂亮极了,漂亮到失去动物性,成了沉默矗立的雪峰,让人遍体生寒的美。他凑近了,小心翼翼将雪峰拢在怀里,果不其然低温被逼的刺骨寒凉,“回去吧,”他说,不晓得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这样沉痛,“不要留在这里,回去吧。”

有声音突兀在他耳边急促响起,“后退!夏油杰!”

伴随着轰鸣滔天骇浪劈头盖脸地接踵而至,夏油杰甚至逃无可逃,被猫推到甲板的一角,他踉跄几步去看那猫的身影俨然被漆黑的海浪吞没再不得见。

这海浪简直诡异地翻卷着,兜头砸在船上就顺势将船身撕扯下一片,并得意地发出诡异让人作呕头痛欲裂的嗡鸣,夏油杰不得不拼命捂住耳朵。

这根本无济于事,夏油杰感到有湿意沿指缝渗出,判断出耳膜大约受损,听力衰退反而稍微好受了一些,夏油杰满身冷汗地在残破不堪地船上抬头试图去寻找猫的影子。

嗡鸣声停止,他听到遥远但真切撕心裂肺到甚至变调地一声呼唤,“夏油杰!”紧接着,头部剧痛,猛然被砸进了虚无。

伏黑甚尔又一次输光手里的钱后终于能腾出空来去看看那封邮件。一个陌生邮箱,没署名没落款,但从那高高在上以及相当然地用词,他不难判断出邮件的来历。

他打着呵欠将来自黄金狗窝般本家的邮件滑进没有修复功能的回收站,眯起眼睛咋了咋嘴,怪不得最近手气差的出奇,原来自己前段时间已经将运气贷干净了。

如果不是在某个黑心诊所修复完装备出门拧了几下卡啦啦响地牙痒,想起应当折回去买瓶劣质润滑剂,是必然不会和那个晚娘脸活鬼带的鬼影打照面的,不管是黑医生还是他们也好,总习惯性不留痕迹,时间安排往往刻意避开让拜访者碰面。

那次家入硝子的安排也一如往常,卡的正好,不过伏黑甚尔散漫惯了,他的行踪太多痕迹太飘反而显得更不可测,于是也毫不在乎打破这一默认规则,折回去买了润滑剂。

伏黑甚尔回忆起邮件内容,开始在心里数报酬部分有几个0,被那活鬼捡到怪不得御三家四面八方捞人连个线索都找不到。谁不知道夏油杰做事儿收尾干净,谨慎到滴水不漏,如果没有心血来潮无心插柳堆砌出的意外巧合,接下这样报酬丰厚的业务想达成目的必然煞费苦心。

邮件中的图像很让他意外,沉睡在培养液中苍白精致的一局人偶,巧夺天工的完美复刻品。最初见五条悟对方还只是一个小鬼,穿着蜻蜓纹的浴衣,在雪天漂亮到缺点人气,站在佣人的红伞下冷眼旁观的模样显得诡异。

“小悟。”那女人喊他,五条悟就喊妈妈,噔噔噔踩着木屐一团雪似的撞进女人怀里,他大约知道自己很可爱,眯起蓝眼睛在女人怀里蹭来蹭去,哼哼唧唧撒娇不想自己走路,于是雪落在地上成了人类的孩子,也像小猫什么的可爱生物。

再见时禅院直哉正气个半死,两个半大孩子在枯山水的景致间口角,伏黑甚尔在回廊的角落望见五条悟,带着一副小圆墨镜,身姿已经能窥见将来能长到于家族中遥远的大和人种基因不匹配的身高,“不要讲什么你感觉如何如何这种句式啦,”他故意轻声细语地火上浇油,“你又不是我,你这种水平的人感觉是不准的,得用数据来说话。”

禅院直哉气地说不出话,五条悟笑嘻嘻地看他“你你你……”个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看起来很有几分打算再添把火的兴致。“悟!”形容疲惫的男人自和室而出,五条悟没回话瘪瘪嘴到父亲身边,同禅院家人告别。

他母亲早亡,智商惊人的高,叠加诡异没烟火气的第一印象,每每听到与五条悟相关的谈论,伏黑甚尔脑子里总要浮现出一个高功能自闭症的形象,见了才发现根本大相径庭。

泡在营养液中沉睡的无机质人偶,让他立刻想到夏油杰身后兜帽中散落下白发的人影,像是灵魂尚且飘荡分不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诡异感重叠上红伞下雪尚未落地的孩子。

伏黑甚尔着手查夏油杰的线索,很费了一番功夫,对方仗着组织被碎辰炸没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消极怠工接单频率很低,行事擅长草蛇灰线地制造意外,很多事件如果不知内情简直想象不到竟然是谋杀。

但依旧有迹可循,比如这人既然消极怠工,大概率不接钱少的杂活,比如在其所属的组织瓦解后,原来为组织提供情报的酒馆老板已经接过了组织所有的残党,而那酒馆此前常是他们这群人的聚集地,伏黑甚尔不止一次在吧台看到于调酒师或老板相谈甚欢的夏油杰。

“干的太漂亮了!”男人无不激动地拍上他的肩,伏黑甚尔知道,这男人的激动是真的,毕竟他这票干完,意味着T区所有被碎辰波及炸乱的行业资源划分以及潜规则此刻将全攥在男人手中。但太假了,演技不行,拍自己肩膀演的太做作,拼杀出的兄弟情谊丝毫不见,掩饰上位者对于狗或是什么动物的纡尊降贵地傲慢地手段简直拙劣。

男人见他没反应,又将手重重地按了一下仿佛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重视于对下文的强调,“你放心,以后有什么我绝不会亏待了你。”他扭过头,去看伏黑甚尔沉默的脸,后者冷漠而麻木的眼尾压下,像是困意沉沉,刀疤扯着嘴角笑地敷衍,“老板客气了,我等您尾款。”

他径自离开办公室,查看账户流水,伏黑甚尔数着那串夸张的增额数字,顶上那群老废物真是急了,他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刚才那人叫什么来着?伏黑甚尔回忆着,打开一个名单,将刚挥手告别称兄道弟老板的名字加进去,谁会在秩序来临时还留着一条咬死人的狗呢?新入帐的钱和名单都被发给了孔时雨,“多做几个身份把这些人的单子透给那个黑人,任务要求要不留痕迹地做掉,最好都死于意外。”

“铁公鸡出手这么大方?”孔时雨惊异于那串天文数字,伏黑甚尔骂了一句笑道,“御三家的长辈们忽然心疼我流落在外孤苦无依,明里防着仇家追杀暗里躲着老板们兔死狗烹,发点零花钱让我清理一下。”

孔时雨懒得理他的咸淡话,“行行行,你也是大少爷了成吧,都透给那个卖酒的黑人,其他人不透?”“不透。”挂断电话前,孔时雨依旧在对那笔帐啧啧称奇,“不愧是御三家,好阔的甲方。”

“好阔的甲方。”伏黑甚尔看清夏油杰给的赌场手牌余额后吹了个口哨。接下来去转盘结尾款,下注,看侍者端上来一支杀人玩具枪,并赢下绝对注定的赌局。

赌徒被子弹正中眉心,夏油杰没欣赏慌乱尖叫的人群,他对受惊的乌合之众制造出的混沌场景缺乏欣赏能力,也没理会伏黑甚尔露骨的狂笑,转身去开车退场。

倒车镜里有菜菜子和美美子趴在后排玩闹的模糊身影,从幻觉里出逃的梦核默剧。夏油杰没开车直接回去,他向来有结束任务返程中途换车的习惯,这次换车的地点是刚搬离的M区,他回去了一趟,带着绘本离开。

监视器的提示音响起时,伏黑甚尔正对着投影中的赌局全神贯注,他分心出来看来监视器的画面,这监视器当然没装在夏油杰的房子里,而是装在距离最近的邻居外墙,刁钻切隐蔽地挂在可以窥见对方院落进出口一角的位置。

伏黑甚尔确定进院的人数,又调回二人进入院落的热成像监视图,后方的人显然体温低于普通人类水平。赌场的投影传出一片欢呼,伏黑甚尔跟着吹出口哨,撞大运。

原本只想等夏油杰再回来想办法继续追踪对方后续行踪,现在不用了,夏油杰带猫来这儿了。

有什么要爆炸,五条悟在夏油杰怀里感知到巨大的能量,“后退!夏油杰!”来不及了,他猛地将人推开,身后有热气铺开,一块天花板落下横亘在两人之间,巨响和波动压在他极端敏锐的五感上吵得他想蜷缩起来。

夏油杰被推进那间儿童房双目失神,漫无目的地惊惶着,五条悟不得忍着头痛和耳鸣在一片杂声中确定爆炸源,是邻居的房子爆炸,滚滚热浪殃及至此,掀开了房子的一角,他蹿到结构尚且稳定的转角迅速判断形势。

炸弹的威力不算大,儿童房较远深处结构暂时稳定,现在用的建筑材料都很轻,不至于砸死人,来者不善但没不善到要命的程度。

伏黑甚尔没怎么遮掩就进去了,禅院家给出的资料里提到过对方过于敏感且发达的神经,“五条少爷,”他环视周围的一片狼籍,“我来接你咯。”自然没得到回应,被爆炸席卷的房舍一片狼籍,不应该搞这么大动静出来的,但如果不是这样大的震动和巨响也没法短暂麻痹对方的神经达以此来悄无声息靠近。

五条悟听到的声音有些朦胧,于是后知后耳膜发痒,伸手蹭蹭没太意外收获了刺眼的猩红,有人在靠近,趁着刚才他感官波动的空档,已经进到相当近的位置,近距离接收爆炸不仅让他的耳膜受损,发达的直觉到现在都还在他体内掀起一场余震,还好,夏油杰够近,他能知道对方没事儿。

意外的顺利,伏黑甚尔顺着摇摇欲坠的残破楼梯拾级而上,转头就看到了任务目标,对方被自己太过敏感的神经反噬地彻底,瘦弱的躯体蜷缩在乱石粗砾地角落之中瑟瑟发抖,丝毫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伏黑甚尔没上前,抽出一把枪朝那瑟缩的白影射出肌肉松弛剂,对方被击中剧烈震颤了一下发出破碎地呜咽,他袖手旁观数了10秒,五条悟苍白的躯体在这10秒中逐渐倾颓,到最后连将自己蜷缩起来地力气都被剥夺,手臂无力下垂仰靠在墙壁上困苦地喘息。

他这才上前去拾取自己的战利品,伏黑甚尔蹲下身保险起见预备将人五花大绑。猛的,他眼前闪过一点寒芒,本能后退才不至于被那点锋芒刺穿眼睛,刚才还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依旧背靠墙壁,眯着冰冷的蓝眼睛,眼底似有若无地带点笑意,猛冲上前,那点锋锐这次指向他的喉咙。

是一支笔,伏黑甚尔眼角下被划出地口子开始渗血,他再次躲开这凶器时注意到对方指缝间渗出的血,用痛觉刺激肌肉保持紧张的猜测在他伸手反制对方时被推翻,五条悟眼尾蔓延出细碎的纹,从中迸发出与蓝眼睛同源的光。

按住对方的肩膀也被凭借蛮力强行挣开,五条悟力气大的惊人,反握住他的手腕抬手劈下,一阵剧痛,抽手回来时已经不太能使不上力气,伏黑甚尔咬着牙冒冷汗,禅院家传来的碎辰共生对身体机能强化程度结果中尚不明确几个字简直要命。

优点尚不明确,但一体两面的弱点已经暴露无遗,好用的手段不嫌老套,伏黑甚尔轻飘飘按下口袋里小小的音响,诡异地蜂鸣噪音巨浪似的炸开在五条悟已经受损的耳膜,鞭笞疲惫不堪地敏感神经侵入到四肢百骸顷刻逼他呕出好大一口血。

伏黑甚尔望见对方带着星星点点蓝色光点的血液浸湿的领口上剧烈起伏的肋骨,显得过于触目惊心,五条悟瞪大了那双诡异的蓝眼珠,整个人像被血液抽干生命似的惨白,站都站不稳却能还能跟他笑,这场景恐怖到不现实,五条悟连苍白的睫毛都沾上了血,他一笑那血就滴下来流过那些流光溢彩的缝隙,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下一秒,五条悟抬手毫不犹豫的用那根笔捅穿了自己一侧的耳膜,伏黑甚尔猛地意识到,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五条悟根本是个疯子!

就算是垂死挣扎,垂死者往往也是搏命者,“不至于不至于,”伏黑甚尔关掉音响,能屈能伸抬起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态,“趁着你没把自己捅成聋子,咱们先谈谈吧,五条少爷。”

五条悟眼前一阵一阵发昏,他根本没什么余裕,不管是比平时流逝更多的热量,还是被反复折磨侵略的神经,伏黑甚尔的话他根本没听见几个字,没打算为不明所以的示弱停手。

伏黑甚尔见对方可能根本是物理意义上地听不进话,干脆直接翻进那块遮蔽出一个角落的巨石后,在两人短暂的交手中,五条悟一直刻意避开甚至试图将战场远离这一结构较为稳定的角落,果不其然,夏油杰就靠在画满幼稚笔触的残破墙壁间。

他原以为是夏油杰被砸伤行动不便,但却见对方除了头发散乱并没有明伤,只眼神空洞如灵魂解离开躯体,坐在颓破的暖色地板和散落遍地的毛绒玩具间,确凿无疑的是只鬼了,五条悟半身猩红的睁着那双无机质蓝眼睛闯进来,违和感让伏黑甚尔冷笑出声,“疯子传染吗?你俩有一个正常的吗?”

五条悟的耳朵终于能半死不活地发挥点功能,听了个大概意思立刻反唇相讥,“传染的,赶紧离我俩远点好了,別把你也传染了。”“那可别传给我,你俩之间可没我的一席之地,”伏黑甚尔见对方能听自己说话了,掏出个按钮来,“相处的这么情深义厚可太好了,给你看个好玩的。”

夏油杰赌场的手牌里有微型注射装置,强力麻药涂在针尖,保证在无痛的情况下将神经毒素芯片注射在体内。随手埋下的一个不知有没有用的保险罢了,在按钮按下夏油杰痛苦的抱住有利后,五条悟疲惫不堪泄漏出的下意识的惊呼中,他知道这保险没浪费。

“没事儿,就疼一下,很快就醒了,”巨蟒不紧不慢将猎物缠绕,伏黑甚尔压着眼睛对摇摇欲坠血淋淋的五条悟笑,“谈谈吗,五条少爷。”

伏黑甚尔没骗人,夏油杰真的很快就醒了,他头痛欲裂,意识终于站回现实世界,逐渐退去的虚无潮水中,他看到五条悟瘦长的身体雪崩般倾倒,经久积雪的睫毛被染红,不堪重负地挣扎扇动间,蓝眼睛望向了自己。为什么这么红?悟的嘴唇有这么红过吗?好漂亮,好刺眼,轻轻张合着,“抱歉啊杰……”他笑的轻且杳渺,“毁了你的乌托邦。”

伏黑甚尔捞起五条悟坠地的身体,再次按下按钮,“再睡一会儿吧。”

再次醒来眼前是惨白的天花板,“忧太,”有人在他耳边喊,他费力的扭过头,看到一个浅发色高领衫遮住下颌的年轻人扭过头在伸手招呼什么,“这人醒了。”

接着,对方低下头来看向自己在急促的脚步声中问,“五条老师呢?”那脚步声停在他的床前,曾出现在AR屏幕中黑色短发眼袋深重的年轻人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五条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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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尔:出个任务碰见俩疯子,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有点嗑你俩了。

不会留白,一写写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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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g虽然知道小五很厉害但还是希望小五不要出事啊,xyj你的猫被绑走了快醒醒啊(摇晃

哦天呐咪酱

omg,好担心小悟

攒了好久一口气看完了,怎么停在这么一个抓心挠肝的地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杰的病看上去太严重了,之后咋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悟情况也很紧急,感觉不是五条家就是加茂家干的,补药伤害小猫
老师写得太好看了,追随老师

  1. 门,夏油杰盯着那门许久,乙骨忧太离开前在这门前驻足,年轻人转过身来向他十分得体地鞠躬,说房屋的修理由他全面负责,感谢自己长久以来对老师的照顾,临时留言板的账户中是一点小心意……

他的虚拟女友纤细的双臂还缠绕在他的脖颈,尖下巴搁在年轻人的颈窝,目无旁人,只专注地依恋着自己的恋人。

而乙骨忧太,他礼貌,体面,在和同期确定带走自己老师的人后两人寥寥几句便高效制定计划张开布局,对话间还顺带敲定了祈本里香与乙骨忧太要做的情侣美甲款式,以此来纠正后者思考时总爱咬指甲的陋习。

“真希已经约见禅院直哉了,我把伏黑甚尔的事儿告诉她,”甚至于在夏油杰醒来提供绑架者的准确信息前,他们已经根据推测开始动作,“白塔进入的都是零件,五条老师那——么大只,藏不进去的,”狗卷棘手指比划了一个虚空的轮廓,又点点乙骨忧太指尖的投影,“这款蛮漂亮哦。”

祈本里香隔空和他击掌,“狗卷还蛮有眼光的。”“那就这款好了,里香喜欢的我都喜欢,”乙骨忧太太年轻,提到爱人时笑起来总还是少年的样子,单纯的幸福的笑,“禅院加茂家两家的线人都没动静,具体情况还是要等真希试探的结果,联系几家媒体准备舆论造势,白塔的安保密匙再确认一遍,如果在哪里硬抢是最快最方便的。”

五条悟的学生,组成五条悟社会关系的一小部分,年轻、果决且冷静而从容,简直无可指摘的优秀,像可以透过折射来窥见部分五条悟的细小碎片——狗卷棘走的更迅速一些,他的老师没让他应付过人情世故上的场面事儿,不用站在台前的人一切以效率优先。

顶在台前的乙骨忧太礼仪也十分简洁,但到底是一脉相承的实干风格,且事关自己的老师,他懈怠了这点分寸,五条悟在时他从来不必顾及任何分寸,这片刻地懈怠也情有可原。

这分寸在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被拾起,转身向床上自提供消息后便遭无视的怪刘海先生鞠躬,“您身上的神经毒素芯片已经取出,烧伤很快就能愈合,您可以一直住到完全康复… …”

门就坚定轻飘飘的被合上,连人离开的脚步声都被隔开,他眼神落在门上,不过是因为漫无目的,落在那里都一样,这门与四周沉默的墙围出四四方方一片无边寂静的荒凉,或许五条悟的学生正在门外奔走忙碌,大概率冷静容,或许也会因经验不足陷入慌张,一门之隔的兵荒马乱杀伐决断,都与门内的夏油杰再无瓜葛。

菜菜子问他问题时,夏油杰才察觉自己肩颈僵硬酸麻,不知维持同一个姿势过去多久,“夏油爸爸,”手球滚落到他床前,女孩俯身捡起,望着他发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就……”很快就能回去,回到哪?夏油杰一句话没说完,他们沉沦地诺亚方舟已经被击穿,温和暖色的墙纸盖不住墙体断裂粗粝而原始的建筑材料截面,在废墟里像被难以为继被撕碎的梦,倾倒的五条悟也是这梦的一部分。

他无处可去了。

禅院直哉看完了眼前的手稿,“算了吧真希,我们生产的是仿生人,是没自主意识的服务性工具,”纸张被甩落在桌案,“这纸上的东西真能生产出来,可是会后自主意识的生物,太有悖人伦了,我们跟你那个跟电脑谈恋爱的同学不一样… …”

“没自主意识的工具集体出逃,”真希对自己名义上本家即将上位的家主毫无敬意,没什么坐相地仰靠在沙发上打断对方的话,“好统一的故障,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故障?”女人尖尖的下巴朝那手稿扬扬,“搞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一套还有脸提人伦?”

禅院直哉被噎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反唇相讥,“这么关心禅院家做什么?要回来了?”

真希非常夸张的瞪大了眼睛,“回哪?你是说满屋子老人味的禅院家吗?等等,怎么这里也有老人味了,”她捏起鼻子抬手就指着对方,“你脑子里散出来的,快去洗洗吧。”

禅院直哉脸上阴沉下来,“跟着五条悟学的牙尖嘴利的臭毛病。”“怎么?”禅院真希猛的凑到对方跟前,隔着镜片直勾勾盯着那双与自己眼眶形状相似的眼睛,“你们不也在跟他学嘛?那个白毛的尸体哪去了?他死前组织你们做的大脑信息提取项目实验做到哪一步了?白塔里逃走的又是谁?”

禅院直哉冷笑着没回话,真希也没打算对方老实说人话,仰回沙发也跟着笑,“说起来甚尔那家伙最近过的蛮滋润,明明赌运差的要死… …”“你什么时候联系那家伙了?”

真希还在笑,“昨天咯,表达一下亲戚间的关心嘛。”

将真希送客后,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摔碎面前的杯子,扁扁的清洁机器迅速滑过来进行作业,被他抬脚踩在原地动弹不得。很快有人推门而入,无法完成工作的机器还在他脚底挣扎,禅院直哉眯着眼睛笑地和善,“怎么样了?”

然而这笑使来人更加战战兢兢,“没联系到… …”“啊啊… …”禅院直哉颇有些感慨道,“你的意思是,我给了你几卡车的肉让你去喂狗,牵着狗去找人,人被狗找到了,你的牵引绳断了,是这样吗?”

“抱歉……”来人的头低到几乎坠断脖子,“我会竭尽所能去找的!”禅院直哉没再说话,清扫机器还在挣扎,碎玻璃被他随意一踢叮当作响,像是气氛中凝成的冰块彼此碰撞,那人自进来便低着头,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忙不迭上前,跪坐下去心无旁骛地收拾起一地残片。

御三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禅院直哉恨五条悟,外人看来理所应当的恨意,五条悟存在就是原罪,惊才绝艳的背面是必然的嫉妒与憎恶,于是禅院直哉自然而言流露出俗套的妒恨,像是遵循某种自然规律,与五条悟生来就是要改变一切的这话一体两面的是,五条悟生来就是要承担恶意的。

实则不然,禅院直哉没恨过五条悟,他是过分慕强的一个人,想来或许矛盾,毕竟他维护的现有制度下并不能保证掌权者是那个绝对的强者。禅院直哉心知肚明却依旧维护,因为他也清楚自己成不了五条悟,现有制度如果真被瓦解,除了五条悟没人能保证在目前自己的位置上站稳脚跟。

五条悟漠视他,朝他翻白眼,口无遮拦地讥讽,禅院直哉内心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平静,上位者有蔑视下位者的权力。然而被五条悟撞击的那块凝滞时间的琥珀,他安然浸没其中,自然与其他手忙脚乱修修补补的蚂蚁一起同仇敌忾。

欣赏五条悟不影响他和其他人一样依赖五条悟的才华开发新项目,拿下新资源的同时给后者使绊子,这也不影响五条悟救他。

参天朽木往往藏污纳垢,禅院家的权力纷争动荡到甚至泄露到外部,彼时他刚坐下来面对五条悟发问,“碎辰还没落地,如资源可用的定价方式连个大概的影儿都没有你就来拉投资?”

“嗯哼。”五条悟在回什么消息头也不抬,“那些定下来的时候公开招标外人的资金也早就进来了,你想和别人分?”禅院直哉拿不准他得到多少内部消息。

五条悟的脑子决定了他必然也必须进到碎辰研究的最核心,政府募集技术人员在前,联系到的第一位只能是五条悟,虽然三家内部互相掣肘但和外界相比到底是自己人……头脑有些发昏,是没睡好吗……

“流鼻血了。”他听见五条悟说,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面色如常的指着自己。

“啊?”发觉自己已然麻木,无法思考脑袋猛地一沉砸到桌面。醒的时候在五条家的医院,赶来后一夜没合眼的助理告诉他那毒有多惊险,如果不是五条悟在场破解分子式迅速调制出解药,大概率禅院家继承人就要换人。

一帮生脸孔来五条家的医院接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者不善,五条悟已经救了人,放任禅院直哉被接走行为也算是两相抵消保持中立。“请各位迟些再来接人,”医院的一个护士站在门前对来者鞠躬,“五条先生要观察新药的反应。”

禅院直哉从助理短短的转述中品到惊险肃杀,品到惊心动魄,乱飘的眼神落在衣架的衬衫上,是他昏迷前见到的五条悟身上那件,袖口沾血,大约是太匆忙没来得及扔。他收回目光,原来五条悟没有洁癖。

再见面时他出那份关于投资碎辰实验的企划书,五条悟接过依旧用快到像胡乱应付差事的速度翻过。

下毒的人已经被毒死,禅院直哉相信对方如果是在五条悟眼前毒发,也会被以同样的方式救起,尽管那人曾与自己合谋给五条悟使绊子,虎视眈眈等什么时候从他身上撕下一些他毫不在意被掠夺的什么东西来。

离开时禅院直哉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包装盒,没logo,设计简约,材料高档到回让人买椟还珠的地步,他将这扁扁的盒子递给五条悟,对方瘪瘪嘴又摆出那副招人恨任性又孩子气的架势,“不会是暗器什么的吧。”

这样说着,他用指尖掀起盒子的一角,望见一件衬衫,就接过来随手丢到沙发上,没说谢谢只维持着那种轻描淡写地语气和他说拜拜,蓝眼睛平和到冷漠。禅院直哉忽然感觉五条悟可能知道自己并不恨他,但更多的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恨不恨他。

禅院直哉自此明白自己没法战胜五条悟,所有人都没法战胜他,他没在乎过输赢,他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只是他恰巧坐在了五条家的权力中心,做的事情碰巧挡了别人的路,仅此而已。

离开那个权力漩涡,他依旧是五条悟,从办公室走进碎辰的实验室,测试碎辰的性能到推进能量的转换,再将碎辰能源实际应用。

清洁能源,提早得到的内部消息,御三家绝对大头的股份,可预测的垄断,然而除了五条悟,在他那个位置的根本没人下场一线参与研究。

五条悟往常就比他们更忙些,家族,兴趣,改革,能专注一样做好便已经难得,五条悟什么都没落下。把持着五条家还要混迹在各种学科的实验室,又不留余力地和他们较劲,甚至抽空带几个人嫌狗厌的学生,现在更是忙到在御三家会议上直接倒头就睡,被点名道姓暴怒质问时才恍如隔世抬起头。

他打了个激灵,像是被吓到的样子,轻轻问“散会了嘛?”“碎辰能源的收费制度明摆着只够维护设备和给人发工资!”五条悟拿他那双蓝眼睛扫视周围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的一群人,眨眨眼,很无辜似的,“就是嘛,这下大家还怎么捞油水哦,价格咱们这些做点小买卖的又说不上话。”

他替碎辰计划从御三家身上撕下块肉来,众人自然袖手旁观甚至喜闻乐见碎辰对他的背叛,落井下石地可惜碎辰爆炸当天五条悟远在试验区千里之外没能当场炸死,五条家全力保下了实验总负责人的姓名没被泄露,半个月后发现一切徒劳。

五条悟是第一批发作的晶体病患者,确定无药可医时,禅院直哉升起一股悲哀的惋惜,几百年都不会出来这样一个天才,就算不死,也只能做一个终身要躺在床上持续换血来苟延残喘的废人。

他带着花去看五条悟,很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样子。意外的,五条悟见到他似乎有点高兴,“我正好要找你。”他原先体型就瘦削,被寄生后很快被蚕食到堪称瘦弱地地步,脸色差的出奇,眼角晶体的颜色让他看起来像发生某种变异,平白多生出一双眼,配合有些兴奋似的表情,毫不夸张来说,诡异到禅院直哉差点把花丢到转身就跑。

“你不坐下嘛?”五条悟对自己的状况很没自觉,惨白的手指向床边一把椅子又收回去,“算了你站着也没所谓,反正累的不是我。”听到这话禅院直哉确认他还是那个擅长且热衷于惹人生气的五条悟,反而咬牙切齿地坐下了,“什么事儿?”

五条悟让他打开录音,记上笔记,交代了两家正在合作的关于大脑数据读取储存的实验,“听不懂的可以去问科研人员,实在弄不明白联系乙骨好了,他虽然没参与实验,但脑子不像你们那么难用。”

五条悟咳嗽起来,一些晶体从指缝滑落,禅院直哉对这人之将死其言不善的人没了脾气,“你少说两句吧。”对方任人摆弄地被护士带上氧气面罩,疲惫地躺下去,陷进床褥间后简直立刻要和白色的织物融为一体。

离开病房时他遇到五条悟那个脑子不像自己那么难用的学生。对方明显是知道自己的老师在房中会客很有分寸的在走廊等候,一个有些阴郁的被淋湿地幼兽似的年轻人。

他大概知道两人的渊源,面对虚弱的五条悟及其学生,禅院直哉很乐于富有同情心,“别太难过。”他这样说,甚至愿意伸手拍一拍这个平民男孩的肩以示安慰。

“谢谢您的关心,禅院先生。”乙骨忧太向他笑笑,从容且得体,“老师不会有事的。”他笃定平和的讲出这话,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入病房。

禅院直哉愣了几秒,不对,五条悟必须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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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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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夏油杰感觉胆小不敢自己睡觉的人都应该注射南柯,用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自己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各路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比如菜菜子正和美美子正叽叽喳喳地争夺一只小熊。

天内理子象征性地阻拦未果后开始抱怨他养了两个孩子玩具怎么能买单数,白井很为难地劝女孩不要随便指责其他人,毕竟夏油杰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得了,绕了一圈错还在自己,他很无奈的笑笑,“抱歉,我马上去买另一只。”说着就要下床。

“杰,”被子里伸出苍白的一双手,搭在他的腰腹,“冷,别走。”顶着蓬松柔软白发的五条悟紧接着也探出头望向他,语气软地像半点离不开人的幼猫,蓝眼睛冷到直接刺进他的骨髓,夏油杰甚至控制不住想要发抖。

于是一切都被冻僵,抢夺小熊的双胞胎,皱眉叉腰的少女和表情为难的女仆,都停滞在原有的动作上,然而四双缀着蓝色晶体的眼睛却都目光流转最后全然定格在两人身上,鸦雀无声。

夏油杰在碎辰的注视下、五条悟蓝眼睛的冰川里终于开始发抖,他听到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跳且重且快,五条悟还攀在他的胸口,直勾勾和他对视,一张脸美的近乎诡异,好比某种吸食灵魂的精怪,以眼睛为武器的美杜莎,蓄势待发正待将他溺毙在自己俩汪从亿万光年外移植而来的天空中。

夏油杰的躯体不自觉后缩,一切被那样的眼睛注视着的活物都会做出的反应,但他同时伸出了手盖在五条悟单薄的背上,两片冰雕似的蝴蝶骨之间,是五条悟最喜欢的被抚摸的位置,“好,”他打着哆嗦,伸出另一只手,将人完全的佣进怀中,“这样就不冷了。”

纯白的睫毛降下,五条悟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藏起凝固梦境的罪魁祸首。夏油杰感到冻成冰碴儿的血液重新畅快流动,双胞胎转过头去友善地共享同一件玩具,天内理子坐下来安静的翻开书,黑井美里则开始准备为女孩们泡上一壶热可可。

五条悟在他怀里笑眼弯弯,“杰哪里都不许去,这样好舒服好暖和。”夏油杰也笑起来,低头亲亲小猫的鼻尖,“我哪里都不去。”

乙骨忧太来不及重视任何礼节,也就毫无愧疚打断一场发生在夏油杰身上的自己已经司空见惯的独角戏,“打扰您了,夏油先生。”怀抱虚无的男人带着所有南柯成瘾者最常见的迷茫望向他,乙骨忧太接着说,“五条老师发邮件给我的时候有说您想死,但请您先别死。”

夏油杰没对这句话做出太大的反应,他迟钝的转过头,发现自己的怀里空无一物懵了两秒,“哈?”

一行人踩着他疑惑的尾音走进病房,“乙骨大哥英明神武推断没错,”真希过于夸张地棒读,“偷人的果然是禅院家的狗贼。”

“偷人用的太诡异了吧…”乙骨耷拉着眉毛轻声吐槽,夏油杰认为抢猫更精确一些,赶上狗卷棘在身后吹口哨添乱,“乙骨大哥万岁!”“还是真的不要这么叫我……”

“𠳐!”床头柜被一掌拍的哀嚎,两位男性同窗的推拒和添乱都被打断,夏油杰的意识也因这一震彻底被钉回来,乙骨忧太和狗卷棘两人你拍拍我我拍拍你十分默契地给对方叫魂,小心翼翼问道,“手痛嘛?真希”

“少罗嗦当然不痛了!”她讲着话的时候正很没说服力地仗着无人敢拆台,明目张胆甩着拍红的手,“但是那群废物狗绳没拴紧把人弄丢了!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给他机会他都不中用的废物!”

乙骨忧太非常确定真希咬牙切齿对禅院家的骂声,绝对比喊自己大哥时的语气真情实感上百倍,然而他现下没工夫纠结这些,对夏油杰道:“情况就是这样,伏黑甚尔没有把老师如约带给禅院家,目前下落不明,我们需要更多伏黑甚尔相关的消息。”

“我当然有消息了,得加钱。”伏黑甚尔在沙发上坐的四仰八叉,抬着头数头顶吊灯上的玻璃球,这些球体在光照下也不显得璀璨剔透,反而呈现一种灰败而浑浊的近乎紫色的怪异颜色,如果现在的人没有活在过滤碎辰爆炸后的细屑和调整光折射率的罩子中,那些玻璃应当是蓝色

这诡异的吊灯下与伏黑甚尔对谈的娇小女人平静的问道,“你知道的,所有关于他的信息,都提供给我,需要多少钱?”伏黑甚尔犹豫着似乎在斟酌一个让对方咬咬牙可以接受的价格,然而实际上他是在估量对方有多少可以在一天内转移的流动资产,他要全部。

横陈在宽阔桌案上的袋子被拉开一个口,泄漏出一簇沾了灰尘和血污的白发,像被迫落在人间后又被污染的雪,女人拨开这簇雪,端详隐埋其中苍白的一张脸。

对方被大量药物困在不见天日的昏睡中,任凭她去掰开自己薄薄的眼皮。女人看到了那双绝无仅有的蓝眼睛,此刻涣散着,如同只是嵌在月亮似的脸上的美丽无机物,却依旧让人冷意横生。

她松开手,那眼球就被遮蔽,失去支撑的头软绵绵地垂落回廉价的织物中,又回到无害、柔软任人摆弄的姿态。她压住从脊骨蔓延开近乎本能的寒意,确认了那双眼睛。

伏黑甚尔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女人对他说出的数字毫无波澜,“成交,”她说,让人判断不出这笔花销是于她而言是绰绰有余还是实打实的割肉。实际上,女人自己也判断不出,在这件事上她的迫切程度让她失去了对金钱尺度的感知能力,此刻账户上的数字真成无意义的编码。

五条家已故的继承人,碎辰项目的总负责人首席研究员,低空浮岛的发明者… …伏黑甚尔显然没对这些情报进行过整理,他像随意介绍一个熟人,闲谈一些八卦似的杂乱无序的介绍自己知道的五条悟。

女人任凭那些高不可攀的头衔,响当当的名号,影响深远的发明流进自己的脑海,稍作停留便抛之脑后,这不重要,这些全都不重要,那个男人是谁,是死人还是活人,天才到举世皆惊,在御三家如何翻云覆雨,对人类社会有着多少贡献……都不重要……

“他感染碎辰病很快死了,是不是病死的有点难说,没见过哪个人得了碎辰病不到三个月就死的,”伏黑甚尔看着女人,意有所指地嗤笑一声,“五条家又不缺钱给他换一辈子血,大不了器官也一直换新的,你说呢?”

女人抿着嘴唇没搭腔,伏黑甚尔不在意互动,自顾自讲下去,“现在这个是禅院家用一堆莫名其妙的技术拼凑出来的漂亮版弗兰肯斯坦,鬼知道那帮人把自己的死对头造出来干嘛,造出来还没看好,人跑了,被我一个同行捡回去当猫养了段时间,嗯……产品背景故事就这样,蛮精彩吧。”

接下来,女人记下了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项,比如对方不依赖视觉也能感知周围具体环境,一切感官都发达且敏感,捅穿了一侧的耳膜如果没打算用听觉反制就没必要治疗,能量消耗比常人要高出几倍……

“还有,最好让他保持虚弱,”伏黑甚尔指指自己淤青的手臂,骨裂,“这条是我自己试出来的,出于人道主义你应该给我工伤抚恤金。”“禅院家是怎么做到让他和碎辰共生的?”女人追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伏黑甚尔摊摊手,“设计技术核心和事件细节的问题不是我能知道的,也别指望我帮你打听。”

“我加钱。”“你不知道他们对这种技术情报的保密程度高到什么地步,况且你猜禅院家的人有没有像你一样到处加钱找我呢?”伏黑甚尔起身,披上自己的外套,“我得躲躲,一锤子买卖,没有售后,祝老板好运啊。”

伏黑甚尔离开后,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桌案上长长的袋子出神,几分钟后,她拉开袋子的拉链,伸手拨开隐没着雪峰似的侧脸的发丝,于是看到耳蜗处蔓延到耳垂的干涸血迹。

“对不起,”女人细碎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她纤细的手伸到五条悟的脸颊和织物间,微微施力,对方的脸便毫无抵抗地转向另一侧,刚因侧躺于织物接触的脸颊被磨擦出红痕,此刻在她手里,好比逆来顺受将被掠夺的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神经质地重复着一句道歉,握住笔的手却很稳的落下,笔尖捅进外耳道,畅通无阻地扎在他的耳膜。

女人感到对方为这疼痛在无意识间瑟缩起来,“对不起,对不……”她看着笔尖上透出星点蓝光的血,冷不丁短促地笑了一声,“现在道歉你也听不到了吧。”

伦纳德没有在下班后立刻离开医院,他联系了血库管理员让对方开放权限,随后脱掉白大褂去到血库取走血液,前往他做兼职的偏远别墅。

“伦纳德!”一道女声响起,十分迫切,声音的主人也迅速朝他走来,伦纳德正换拖鞋,急忙抬起头来打招呼,“下午好,莉莉安。”意外且惊喜的看着眼前身材娇小女人,尽管在对方家中横生变故后,他几年如一日的前来“兼职”,但对方长期阴郁而悲伤,近两年甚至很少打照面。

而现在,莉莉安面带笑容,眼底的光让她看起来兴奋而紧张,她快步上前亲昵的挽住伦纳德的手臂,“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伦纳德。”她语速很快,突如其来的亲昵反而让伦纳德感到无所适从地紧张和难以言说的恐惧。

莉莉安似乎没察觉到医生被自己挽住的手臂僵直,自顾自将人带到楼上他工作的地方,那里躺着她的姐姐,靠着呼吸机、塑胶管里不停流动地血液,和每周一次的喉咙晶体清理手术存活,晶体病患者大多在两年内死亡,而这已经是她确诊的第六年。

“伦纳德,我记得你说过重病的晶体病患者因为血液内晶体的原因,彼此间输血不需要顾及血型是否匹配。”

“是这样,”伦纳德来到床前,和莉莉安一同注视着面部已经被晶体侵占一半人,“但是意义不大,晶体病患者相互输血会让晶体更加活跃,然而适得其反加重病情。”

莉莉安然而眯着眼睛笑了,甚至于圆圆的脸颊飞起红晕,十分幸福的样子,伦纳德看的几乎呆住,“太好了。”她划了个手势唤起控制系统的AR屏幕启动了运输电梯,拉起医生的袖子带对方到电梯口等候。

很快便出现了异状,病人长期以来心脏不堪重负画出的起伏低微的心电图似乎被什么东西唤醒,竟然折出了接近正常人心跳的曲线,伦纳德怀疑自己甚至听到了病人沉重的呼吸声。

“叮!”电梯到了,金属门缓缓打开,担架床缓缓驶出停在两人中间。伦纳德看到了冰冷床面上被拘束带禁锢住的惨白的人,他不确定是不是个人,活人不应当有冰冷到让周围都沾染寒气的体温,半阖的眼睛也不应该能在如今还是蓝色,奇异的碎辰似的蓝色。

伦纳德悚然一惊,来不及过多反应,沉寂了三年的病床上忽然传来响动,病入膏肓苟延残喘的病人奇迹般坐起了身子,睁开了被蓝色晶体淹没的一双眼,那双眼睛布满血丝,被睁的目眦欲裂,目光正钉在这里。

“姐姐!”莉莉安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跑上前去,伦纳德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管是病人的起身还是对妹妹无微不至的姐姐此刻对泪流满面的莉莉安竟然视若无物,都太不可思议,他感觉袖口传来微弱的震颤,麻木的调转僵硬的脖子向源头望去。

担架床上的人在细微地颤抖,似乎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却被拘束带阻拦,蓝眼睛不知何时完全睁开,此刻发出诡异的蓝光,正小声的呢喃什么,伦纳德满身冷汗的俯下身凑近对方结了霜的唇,“冷……”他听到后者这样说,“好冷啊,杰。”

他分不清对方是否清醒,蓝眼睛在不堪重负扑朔的眼睫中明灭不定,伦纳德忽然意识到莉莉安要做的事,不行,这不行!把将死之人浑身插满管子喉咙为方便手术洞开毫无尊严地被迫留在人间已经触碰了人道底线,如果……绝对不行!

伦纳德猛的起身脑内迅速组织好了严正地措辞,他希望能让莉莉安清醒,哪怕一点,“嘘。”莉莉安满脸泪水,向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医生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我不爱听的,伦纳德。”

她走近了,摇摇欲坠,泪眼婆娑,仰起头,湿润潋滟的眼望向眼前的男人,她吻了上去,伦纳德品尝到了她冰冷咸涩的泪水,心里掀起千米高的巨浪,什么都不剩了。

“你还爱我,伦纳德,你爱我。”
“… …我爱你,莉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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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会纠结要不要给自己的原创角色这么多着墨,毕竟大家都是来看小杰和小悟爱情故事的,我也是来写这个的,但是我又太贪心,表达欲太旺盛,写起来就不管不顾,只好安慰自己配角生动才能让故事更合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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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休息,状态不错,希望能够保持这个更新速度,结局很早就敲定会he的,怕刀的友宝们放心看就好,我希望达成这个世界观下各方面的he(写一个背景丧的要死但是充满希望的故事鼓励自己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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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活着的世界里夏油和五条的爱才是足够鲜活的,支持太太写活配角(o_ _)o

一路追下来真的很喜欢这篇文章,现在的情况让人揪心,但现在出现了转机。以下包含大量我的个人解读,可能会和老师设想的不一样:
前几章很让人绝望的一点是,夏油杰的南柯后遗症严重到让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即使爱人在他眼前被带走,他也感受不到痛苦、做不了任何反抗,甚至连想起“五条悟现在很危险”这件事都做不到。
但是在这章我看到了希望——夏油杰的美梦开始出现裂痕了。
南柯会让人沉溺在美好事物中,忘掉痛苦的现实,被南柯侵蚀脑子的夏油杰本该沉溺在爱人澄澈的蓝眼睛中,但现在夏油杰的意识却把蓝眼睛当成美梦的威胁、当成能冰封整个美梦的存在。他意识到了,这不是他爱人的蓝眼睛,这里是完全虚构的幻境。
夏油杰在美梦中植入能破开迷雾的蓝眼睛,这说明他的潜意识开始反抗了。五条悟被敌人带走这件事给他带来的伤害太深刻,他开始清醒、开始思考,这是很好的征兆。
现在五条悟的蓝眼睛还能被手盖住,但之后呢?夏油杰会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爱人置身危险之地吗?
美梦无法克制的滑下深渊,演变成噩梦。美梦让人沉溺,但噩梦会让人清醒,夏油杰快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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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考完期末周来拜读老师的文了 :smiling_face_with_three_hearts:

好美的文!如梦如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像一场悠长的梦。好喜欢杰和悟的纠缠,一切都是巧合却又像命中注定。杰沉迷幻境逃避痛苦却又像是在追求痛苦。而让杰如此不可自拔的药物竟然是悟创造出来的。年幼的神子不懂得人性的贪婪,殊不知美妙的幻境也能摧毁一个人。杰狠心把悟送走时那几句独白好杀我,爱就要学会放手,自己虽然是泥菩萨但是也要在最后时刻托悟一把,不要跟着自己沉沦。已经失去所有的杰把最后一点点温暖和依赖送走感觉既是爱也是坚定的自毁。好虐好好吃!感觉人物弧光就是在他们被虐得死去活来却又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最耀眼。好喜欢甚和直的戏份,大家都来玩才热闹嘛~老师好会写!好特别!爱看 :kissing_heart: :kissing_heart: :kissing_heart: